方以岚哪还顾得上打趣,下意识就?要?扯开他的衣襟查看伤口。
就?在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烛火突然摇曳了一下,映亮赵怀叙藏在袖中的嘴角,那抹上扬的弧度,正随着压抑的笑意轻轻颤抖。
帐内空气骤然凝滞。
方以岚的指尖僵在半空,突然反应过来什麽。她咬牙切齿地“啧”了一声,猛地伸手捏住他泛红的脸颊,将那张装可怜的脸扯得变形:“赵!怀!叙!”
她气得笑出声,却?又忍不住心疼地拂过他渗血的绷带,"装病装得连咳血都像模像样,真该给你颁个?牌子?"
赵怀叙顺势握住她的手,顺势将脸埋进?她掌心,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若是不装,阿岚不知?道还要?说多少话来气我。”
方以岚听?他倒打一耙的话,气笑道:“装,接着装!刚才咳得地动山摇,现在倒有力气贫嘴了?”
刚要?抽回手,却?被赵怀叙顺势一拉,整个?人栽进?他怀里。
赵怀叙擡起眼,睫毛上还沾着佯装的泪珠,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腹部的伤口上:“这?儿伤口裂开了,好疼。。。”
方以岚彻底没了脾气,轻叹一声抽回手,却?没躲开他顺势缠上来的胳膊。
她一边打开药膏的青瓷罐,一边没好气地说:“下次再敢拿伤口开玩笑,定?不会惯着你。”
赵怀叙望着她低垂的眉眼,烛光将她的睫毛映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偶尔蹙起的眉心又很?快舒展开。
望着方以岚低垂的眉眼,她指尖的温度透过药膏渗进?皮肤,突然觉得这?乱世里最珍贵的,莫过于此刻的安宁。
而如?今,这?乱世的棋局,也将由她落最後一子。
。。。
半月後,方以岚率军临上京城前,两军对垒于。
江扶身着龙袍站在战车上,手中的重弓却?颤抖得几乎握不住,一辈子锦衣华服,何时?曾亲临过战场上。
反观方家军这?边,方以岚银甲白马立于阵前,身後方以岑横刀立马,寻云挽弓如?月,几位上将皆是身姿挺拔。
“方以岚!”江扶强撑着拔高声调,玉冠却?在战车上磕碰出细碎声响,“何苦兵戎相见?只要?你肯卸甲归降,朕愿封你为。。。。”
“你封我为太上皇都没用。”方以岚扬声打断道,"陛下记性不好?半月前那位持着你的求和信上门的使臣,如?今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身後传来方以岑刀锋出鞘的清鸣,寻云张弓搭箭的嗡响,整齐如?一人。
江扶望着敌方阵中身姿挺拔的将领们,他喉头?发紧,强作镇定?道:“大胆!你可知?忤逆皇命。。。。。。”
又瞥见方以岚身侧那位白衣如?雪的男子——赵怀叙负手而立,苍白面容掩不住眉眼间的凌厉,明明与自己血脉同源,气度却?判若云泥。
方以岚侧头?看了看自己身侧白衣如?雪的男子,长相与江扶几分相似的赵怀叙,英气逼人,苍白面容掩不住眉眼间的凌厉。
她突然觉得荒谬可笑,明明血脉同源,有人能?在病弱中握紧复仇的剑,有人却?连手中的重弓都举不稳。
人的差距怎麽可以如?此之?大?
她懒得听?江扶翻来覆去那几句话,掏了掏耳朵:“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开始打吧。”
战鼓如?雷炸响的刹那,江扶双腿一软,险些跌出战车,而方以岚早已如?离弦之?箭冲向前方,皎月嘶鸣着踏碎箭雨,她眼中寒芒比刀刃更利,长枪所指处,玄色战旗如?怒潮翻涌。
"杀!"随着一声令下,玄色战旗如?潮水般涌向前,马蹄声震得城墙簌簌落灰,玄色战旗所过之?处,瑞宁军的士气如?残雪消融。
不过三日,上京城门告破。
江扶摔倒在金銮殿的台阶上,龙袍沾满泥泞。
他涕泪横流地擡头?,却?见方以岚立在朝阳之?中,玄甲映着金光恍若天?神?。
这?才惊觉自己所谓的皇权,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不过是一纸空谈。
“方将军饶命!”他膝盖擦着青砖爬向前,额头?磕出血痕,哭喊道:“朕愿禅位,只求留条活路。。。”
方以岚静立如?松,任由他靠近。
江扶见她未曾後撤,眼底亮起光,四肢更快地爬。
当那只沾满污垢的手即将触到她的衣角时?,寒光骤闪。
赵怀叙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苍白的面容浸在血泊里更显森冷。他捂着渗血的伤口,长剑却?稳如?磐石,精准斩断江扶的手腕。
“啊!”江扶看着自己的短了一截的手臂,蜷缩在地痛叫起来:“父皇我错了啊!是我被蒙蔽了,我不该害你啊!”
往日帝王的威严碎成齑粉,直到剑刃穿透江扶胸膛,江扶再无生息,那些惨叫声才终于平息。
“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