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岚擡眸,直视南诏王的眼睛,说道:“陛下,即便您真的将我与七殿下拱手交出,又怎能确保景文帝定会信守承诺,放过南诏呢?景文帝不惜兴师动衆,来讨要臣的人头,足见他对我的忌惮,将我视作心腹大患。”
“况且,陛下若是当真要将人头奉上,此刻我项上头颅早该悬在城门了,又何必叫来大殿一见?”方以岚勾唇扬眉,野草般的生命力从眼底溢出。
南诏王难掩眸中的欣赏,仰头长笑道:“好,本王就信你们一次,借兵给你们,本王也想瞧瞧令人闻风丧胆的方家将领,是如何以一敌百的。”
。。。
翌日,方家兄妹二人登上城墙,三十万大军压境而来,在城下结成铁幕。
方以岚眼尖看见了大军前头立于马上的林副将和王参将,那些本该戍守边关的凛雀骑也列队其中。
庄谷眼眶通红:“将军,他们是故意叫来西北军的!就是想看我们兵戎相见,自相残杀。”
方以岑冷嗤一声:“这不过是那狗皇帝惯用的手段罢了。”
何平飞终于退下一身黑袍,站在了日光下,狂妄道:“方以岚,何卫,你们犯下谋逆大罪,罪不可恕,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方以岚震着枪,淡道:“是谁的死期还不一定呢!”
“开城迎战!”
战鼓骤响,城门开,方以岚骑着皎月,一马当先,冲锋在前。
马蹄翻飞,方以岚支身冲入敌阵,手中银枪上下翻飞,两匹瑞宁战马轰然跪地,又将几名敌兵斩于马下。
七步之外,方以岑的刀锋正与敌兵长剑相撞。方以岑望着在敌阵中撕开裂口的银甲身影,方以岚的枪法已经完全不输当年的自己了。
他一声断喝,玄铁刀背猛然挑起敌兵剑尖,方以岑反手斜劈,三名敌兵躲避不及,脖颈处瞬间被刀刃撕开一道血口,身子轰然倒下。
方以岑抹掉溅在面上的血,他也不能输给妹妹。
一支冷箭袭向方以岑後心时,方以岚横枪凌空截断箭羽。
她顺势踩住坠落的箭杆,腾身而起,方以岑的铁刀也配合着银枪攻向前方的盾阵,盾阵瞬间被冲散地七零八落。
兄妹二人配合默契,在敌阵中纵横驰骋,交错身位,周围的瑞宁军无力抵挡,溃败着向後退去。
“阿兄!”方以岚枪尖挑起半面残破的瑞宁军旗。
“来了。”方以岑刀背重重拍在旗杆末端,染血的断旗飞速砸向何平飞。
何平飞被突然飞来的旗杆砸中了肩膀,怒意更甚:“给我杀!”
枪杆传来熟悉的震颤,方以岚心下一紧,林副将的刀看似凶狠地劈向她的咽喉,刀刃却在触及枪缨的瞬间突然泄了力道。
她擡眼正对上林副将充血的眼眶,手中兵刃虽耍得虎虎生风,脚下却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
“林叔。。。”方以岚察觉到了异样,枪柄假意横扫对方膝弯。
林副将顺势踉跄跪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将军,老身这辈子都是方家军的兵,皇帝昏庸,我们西北军不能做屠戮忠良的刀!”
“当啷”玄刀被林副将重重掼进血地里。
本在挥舞兵器的西北军终于等到了信号,原本冲向城门的动作一停,纷纷调转身头,指向何平飞的兵马。
三千凛雀骑迅速归拢在方以岚身前列阵。
一声声的“将军”映照着一张张方以岚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方以岚喉头涌起热流,银枪直指何平飞,放声呼喊道:“方家军的刀刃只朝着真正的敌人!西北军听令!铁骑踏昏君,银枪破天门!”
三千凛雀骑几乎同时勒马转身,爆发出野兽般的吼声:“杀——!”
何守旧部王任撞开三个禁军,借乱杀到方以岑面前:“少将军!是末将无能,未能护住何守将军!”
方以岑指节捏得爆响,夺过一杆西南军旗:“西南军将士们,难道忘了何守将军是死于谁的刀下吗?”
西南将士攻势一顿,转头看向他。
方以岑继续怒吼道:“是要当昏君的狗,还是嗜血的狼?”
西南军扔掉腰上新别的牌令,高喊道:“我们是何家军,宁死不做昏君的狗!杀——!”
两种截然不同的战吼声撕裂了战场,瑞宁军突然裂成两股洪流,十万瑞宁将士当场倒戈。
西北军玄甲铁骑撞碎了瑞宁禁军的阵型,西南军疯狂砍向周遭禁军兵马。
“还剩二十万。”方以岚甩掉红缨上的血珠。
方以岑望着溃散的禁军,面具之下露出齿牙:“区区二十万,就算杀到天明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