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说话。
她却又冲我一笑,殿下,我信你,会好起来的。
『二』
上一次见阿姊,是在十五岁那年。
沧州距京千里,即便我二人之母为姊妹,亦往来甚少。
那年万寿,姨父奉诏入京为帝贺寿,姨母得恩旨入宫探望。
凄凉孤寂的贤福宫,我一人住了十五载。
在永昌八年,终于迎来了第一位明艳的客人。
姨母将阿姊教养得极好,落落大方,待人和善。
姨母那时看着我,只顾攥着帕子垂泪,哀哀叹道,可怜我那妹子走得早,留你一个人,吃了这样多的苦头。
阿姊却不难过,只是在旁边慢悠悠地剥着石榴籽,问我吃不吃,隔一会儿,又端来一碟去好皮的葡萄,让我尝尝。
她笑起来实在太过明媚,令常年黯淡的贤福宫也亮堂了几分。
姨母走时,我送二人到殿外。
阿姊立在阶下,仰头冲我笑笑,阿弟,你会好起来的。
『三』
奔徙千里入京,除亲信外,阿姊未带太多仆从,却特地带来了南地的巫医。
巫医总能提出些奇奇怪怪的法子,听着便骇人,太医百般阻止,我却总是看着她坚定的眼,笑着说,无妨,试试吧。
稀奇古怪的药常常令人作呕,阿姊总是亲自喂我药,尝着便不再那般苦。
就这样,日复一日,倒真有了神迹,身子渐渐好转,我竟也有了精力,可以陪她出京消暑。
也就是在那一年,阿姊有了身孕。
她变得嗜睡,经常在玉素河畔的别馆里昏昏欲睡上一整个下午,醒来后便拉着我的手,去抚她日渐隆起的小腹。
那时我想,这样还不够。
我命恐注定不长久,须给她与腹中胎儿铺一条金尊玉贵的通天之途。
我开始思索,那条路应当怎样走。
成亲后的第三年,阿姊生下延儿,轮廓像我,眉眼却像极了她。
我与阿姊手忙脚乱,亲自教养这来之不易的珍宝。
待延儿长至三岁,身子极为康健,未曾罹患我之痼疾,更渐渐显露出早慧的迹象来。
父亲这时已有老迈之相,我开始不顾医官的劝阻,拖着病躯费心筹谋,一改往日命不久矣万事不挂心的颓象。
两年后,述安调任刑部,我将目标瞄准了刚刚返京尚未被其余皇子留意到的他,妄图以几分少时的浅薄情谊,将他收入麾下。
我以性命对他起誓,走上此路,虽初衷是为他们母子,但读圣贤书二十余载,如何会无经世济民之志,只是病痛缠身,往日志气消沉,到今日,为他们母子,才重新活泛起来。日后,为帝一日,自当肩负起帝王之责一日,绝不会负天下百姓。
永昌二十三年末,父亲病重,太子监国,我与述安商议,以章王府为代价,作最后一搏。
我清楚知晓,姨母故去后,姨父将阿姊视作弃子,婚配与我,以在父亲面前挣一份情分,保下章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