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道:“我最喜欢李商隐的《无题》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身边的女生碰了碰她的手,道:“你呢?”
她微笑道:“我最喜欢李贺的《唐儿哥》。”
“嗯?没听过啊。”
“就是里面一句特别好。一双瞳人剪秋水。”
“是好好听啊。”
“是啊。”
大家散了之後她快步要走,听邝裕民叫她也假装听不见,他还是冲到前面道:“王佳芝,我有些话想和你讲。”
“什麽话。”
邝裕民反而不知道怎样开口。显然,他还想挽回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邝裕民道:“上次的事情,结束後你为什麽和大家不联系了。难道我们有什麽要你伤心吗。”
王佳芝看了看,同学都已经走了,这连廊就只有他们。
她道:“你说呢。你们要牺牲我的清白。你作你的英雄,牺牲的是我。”
邝裕民愣住,一时语塞。
他没有想到,一向软弱可欺的王佳芝竟然会这样说。
“你怎麽能这麽说。”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要作英雄,凭什麽牺牲的是我的清白。如果你有姐姐或者妹妹,你会舍得要他们那样做吗?既然你这样爱国,你为什麽不上战场杀敌,而是牺牲别人,成就你自己,做这样无耻的事情。”
邝裕民被说得哑口无言,脸红的吓人。
“是我哥哥战死,我父母不肯!”
王佳芝道:“你父母不肯你去从军,她们肯你去牺牲别人要你作你的英雄。你有父母,她们不忍心失去你。我没有父母,所以我不是人,我的死活无所谓。我告诉你,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就算要怎麽死,也是我自己愿意。你算什麽,有什麽资格主宰我的生死。”
邝裕民还要说什麽,但是受到的震撼太大,只是呼哧呼哧喘着气。他的眼睛很红,显然非常的生气。
王佳芝道:“你要作英雄,就作真正的英雄。不要作缩头乌龟,人都到了眼前,却怕死不敢出头。”
王佳芝转身离开,没有再看他一眼。
此时邝裕民好像终于意识到什麽,愤怒的冲上前去,拉住她的胳膊怒道:“也就是说,你都是在骗我们。你根本不懂。你是不愿意完成行动,要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你太卑鄙了!”
王佳芝连忙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见并没有人,道:“你们努力了什麽。我就是不想又怎麽样!”说完跑开了。
回宿舍的路很短,但她好像走了很漫长的一生。她踏着路上斑驳的树影花影,过去一直抗拒的事情又想起了。
在他们已经商量好要梁闰生糟蹋她的时候,她对邝裕民就已经一点都不欣赏了。不只是心痛,还有失望。
他想要的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但他没有良将的头脑和胆量。
那时候她以为没有了欣赏,还有些情愫,最後连那一点情愫也不存在了。现在剩下的,只有鄙夷憎恶。
有时候她想过,到底是从什麽时候起那情愫彻底不在了,後来她明白,大概是那一次,她懂得爱与不爱的区别。
想到这里,她自嘲的一笑。自己真是傻,傻到可怕。
这样最简单的道理,她为什麽会意识不到。
不得不承认邝裕民有洗脑的本领。
过去听说国外的邪教非常可怕,可以操纵人不惧生死,当时听到觉得离谱,现在想来也可以理解了。
回去王佳芝把那束芍药花拿到帐子外面,想了想又搬回来,又搬出去。
小双笑道:“你干吗,到底是要她陪你还是不陪你。”
然後抱过花瓶道:“你不要我摆几天吧。”
她忙夺过来,道:“谁说我不要的,我只是看看摆在哪里好看。还是摆在里面好了。”
然後放在床头,放下蚊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