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沾上枕头还没有马上睡着,想着他现在在干什麽呢。她没有数日子,他走了几天了,数了也没用。
第二天睡到九点钟醒过来,头疼的要命,可是也睡不着了。
那一天都是浑浑噩噩的,头疼的要命,睡也睡不沉,很快就会醒过来,断断续续睡了醒,醒了睡。人很难受,什麽也做不下去了。
晚上她顶着一头炸毛的头发坐在床边,大白进来把头抵在她腿上,她伸手摸着它毛茸茸的皮毛。
昨天抄完了信纸,又打开一本新的。想着人有一天要死了,就连这一本没用几页的信纸都是舍不得的。
他刚进院子,见她穿着一件浅蓝和白色的格子衣服,头发在後面梳成一条辫子,小猫咪被她绑在背上,她正看桃树上的桃子,听见他回来了,两只一起转过头来看他。家里这两只,总是随意就是一幅童话书里的插图。
王佳芝这才算了算,其实他走了刚好一周,不过比之前晚回来三天,但好像樵柯烂尽一样。电话里和再见面,她都好像和过去一样,其实也看得出来,不过一个星期,也看出来瘦了一些。
他当然全当作什麽都看不出,心里还是又要想,自己死了该怎麽办呢。
进去屋子,见窗口的画架子,上面蒙着白色的棉布。
他掀开也赞叹一声,道:“这样好,难怪我做梦你一直在画画。”
她从身後一大只抱住他,还没有到他担心的状态,这样把头靠在他肩膀还刚刚好。
“这里还有我们三个。”
“果然你会发现的。”
她在窗子的玻璃上画了他们浅浅的影子。
他拿回来一个小包裹,是英国寄来的。到了好几天了,一直放在他办公室。
她兴奋的“啊”了一声,感快拿剪刀拆开。
是家里那本相簿,这次真的寄了那只手镯给她。
她和他提了,至少要回那只粉色的碧玺手镯,果然,她爸爸就只把嫁妆里的那只粉色手镯给她。
王佳芝先搂着小猫咪翻开相簿子看。
里面有好多地方空了,看出来把她爸爸和他弟弟的抽出去了。
第一张是她满月的照片,和小猫咪一样,不像一个月的,好像已经好几个月了。张大了嘴笑着,好像他在香港看到的一样,只是多了两排白牙齿,小时候还没有长出牙。
王佳芝有十年没见到这些照片了,相簿平时放着,倒也不怎麽翻。人年轻的时候大多都是这样,都是向前看的,很少往回看。
从出生,一直到十五岁。看着自己从婴儿逐渐长大,家里相薄里的照片永远停在了15岁。王佳芝想起几天前从同学那里拿到的学生证,还是新的,上面的照片是她最後的一张照片,好像鬼一样。放在这里,就是她的一辈子。
她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他小时候的照片也是笑得好灿烂,谁能想到长大了会是什麽样子呢。
他们翻着相簿子,看着她一年一年的长大,里面还有她妈妈抱着她的合照。
四口人的合照因为有他弟弟,都被她爸爸拿出来了,剩下的都是她和妈妈的合照,要麽是爸爸妈妈的合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家就他们三个人。
王佳芝见到连结婚照都一起寄来了,心里很刺痛。
对他道:“他是一点都不在意我妈妈了。人怎麽能这样的绝情呢。”又道:“家里的婚都叫他一个人结了,我看我弟弟将来能不能娶上媳妇都不一定。”
王佳芝只是看很久之前她弟弟信上讲爸爸投资亏了好多钱,一时说的气话。她并不知道真的会到那个地步。
他笑道:“你长得像你爸爸,尤其这额头。”
“女孩都是长得像爸爸的多。”
“你弟弟呢?”
“谁都像一点吧。”
他心想女儿这样好,还和自己长得这样像,怎麽就可以这样狠心。
翻到後面几页,里面夹着一张结婚证。
王佳芝气道:“就算现在是一张废纸了,就不能留着做个纪念吗。”
她想起来了,结婚证後来被妈妈压在相薄里了,大小刚好合适,也能保存的很好。保存的是很好,还很新。
上面写着:结婚人王文泽苏琬珍。
再看到这些东西,大有前世今生之感。一家人就这样散了。
他不经意道:“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她想起来,他没有这个东西。
她把那只手镯套在小猫咪手上,道:“看,这是你外婆给我的。等你长大了,给你做嫁妆。”
有些年没见过了,她对这镯子的记忆也不那样清晰了。这次看到,觉得和手里那只非常的像。找出来果然一模一样,倒好像原来就是一对儿。
“好奇怪啊,竟然是一样的,这东西我妈妈放手里好多年了。”
“是啊,大概那时候流行这个样式。”
“一会儿我要分不清哪只是哪只了。”
他们拆开她爸爸写的信,说话还很客气,应该是看到是政府的信封。
王佳芝觉得很丢脸,果然就只送了照片和这只手镯回来。而且真的收了那笔钱。她爸爸过去是很讲面子的。她不知道那边真的很需要钱。
她有些後悔不该要他知道的,这样的家人太丢脸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也非常愤慨,只是不好表露出来。一个女孩子怎麽突然有那麽多钱,她爸爸当然能猜到是怎麽回事,就这样收了。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