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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4 章（第2页）

小猫咪只是咿咿呀呀和他们说话，并没有很累的样子。王佳芝有时候感叹，孩子还真是精力充沛，不是所有小孩子的那种精力充沛。

她长大之後有一次下班陪她出去买东西，回来聊起新上映的一部电影，牵扯着又说起了好多，一直到十二点钟，临去睡的时候她轻描淡写，道：“昨天一天一夜没睡，是该早些睡了。”

不过他们这种哄睡的捋毛还是要她睡着了。

她笑道：“小孩子也非常喜欢这样，好像大猫舔小猫一样，很快就会睡着了。”

她感叹道：“其实世间万物，多数活得都很辛苦。小时候看书看电影，就是那些老虎狮子，也要费好大劲，好几天才能捕到食物，吃饱了肚子才能安稳的舔毛休息一下。其他的动物更辛苦了，一边找吃的一边还要提防被别的动物抓到吃掉。

有一只狐狸好不容易抓到一只兔子，刚叼进嘴里，一只老鹰来抢它的兔子，它不舍得，死叼着不放，被老鹰一起抓走了，飞的老高，天空里绝望的晃着四条爪子。我看了觉得那样绝望哀伤。它怎麽样都是要死了，一定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的，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又不能反抗。不甘心去反抗，又是以卵击石，更惨烈了，还要被有些人嘲笑它贪心它蠢。可是那本来就该是它应得的啊。

长大了想来，人又何尝不是呢。也就很小的时候能肆无忌惮过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五六岁懂了事情，就要被父母长辈教着各种规矩，再大几岁有钱读书的去读书，读不了书的要学手艺，读成学成了要自食其力，要生儿育女。尽了一辈子责任，儿女大了，自己也老了，日子也要过到头了。一把年纪快死了，可能还要替儿女操心。

动物大多数的时间用来捕猎，为了能有吃的活下去。人又何尝不是呢，大多数的时间用来谋生，也只是为了活着，一辈子有几天是真的为了灵魂的自由快乐活着的呢。不甘平庸，想要有所作为，也许只像那被抢了猎物的狐狸一样。只是人来世间一场，总不能就永远长不大，那不是傻子吗？孩子长大，也不知道她会做什麽。”

他道：“她高兴怎麽样就怎麽样，人一辈子，自己觉得值得才最重要。就为了别人都说好，其实都是活给人看的，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有什麽意思。不过我相信，她一定会有一番自己的事业。都说为人父母，应该只求儿女无灾无难，其他的不要苛求。这只是父母自私的想法。他们自己希望孩子满足自己的感情需要，或者更自私的是为了能给自己养老送终，却没有想到，孩子来这人间也是个独立的人，她也希望有自己的成就自己的作为，并不想愚愚傻傻的活一辈子。”

他低头摸着女儿的头发，她头靠在他肩膀上，她不知道，对于自己的一生，他到底是怎样想的，觉得是一点不值得了，还是总不算一无所有。

她想起梦里，天还没亮，他拎着沉重的行李，夜色里清削劳碌的赶路的身影。终究，最後的结局是不值得这一生的付出的。

回去他们都有些乏了，躺下睡午觉。秋天就是这样，赖在被窝里怎麽也不想起来。好容易他们挣扎着起来了，他带他们去竹林挖笋。

最近下了雨，笋长出来好多好多。

“不可以乱跑哦，被扎到就糟了。”他弯腰对小猫咪道。

他们一人牵着小猫咪一只小爪子，在竹林里走着。

他教她怎麽挖笋，她兴奋的拿起锄头，开心的挖着笋。王佳芝一直有一个园林梦，家里的园子虽然够大，但是哪里有这样大的竹林，这样大的树林，要她开心的挖笋丶采蘑菇。

《红楼梦》里贾政要在稻香村挂一个最普通的酒幌子，只养鸡鸭鹅，营造村落田园的感觉。宝玉嘲笑他父亲，讲要“天然”。做的再像也不是真正的村落，人力穿凿附会的，很虚僞。

王佳芝倒觉得没什麽不好的，在城市里生活还想体味田园生活，非要去乡下，谁有那个闲工夫。何况要讲“天然”，那那些花草树木动物也应该天然啊，他们把海棠花养在花盆里，林黛玉把鹦鹉养在屋子里，不也是违背天然，非常的虚僞吗？他们还不觉得，还成立个诗社专门吟咏赞美着违背自然，虚僞的盆装海棠？

在城市的家里，营造一个自己喜欢的乡间一角，有什麽虚僞的。他在祖先靠出生入死当官挣来的荣华富贵里，嘲笑世人追求功名利禄，要过与世无争，超凡脱俗的日子，不是更虚僞。

王佳芝读了据说是真正的後几十回，宝玉宁可离家出走也不肯读书考功名，做生意做的陪光了本钱，种地种的收成还不够交租子，作和尚又作不下去，最後只能要饭，从二十出头要饭要到四十几岁死掉。就凭这一点，她相信这是真实书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他看她非常享受做农活的快乐，就带着小猫咪在一旁看她兴奋的挖笋。

挖了好几个，他过去拿过锄头道：“可以了，再下去手会磨出泡的。”

“我还想玩一会儿嘛。”

“不行了，到时候会很疼的。”

小猫咪很开心，怀里抱着一只很大的竹笋走在前面，路过一条小溪，她把笋放在旁边，蹲下看水里的小鱼。这水特别的清，能看到水底的石头和一条条过路的小鱼。

下午天开始凉了，王佳芝给小猫咪穿上她的猫咪外套。白色丝绒的小衣服，她又改了改，在衣袖口布贴缝了两只小爪子，帽子上又做出黄黑的三花花纹丶眼睛鼻子和胡须子，自己按了两只差不多绒面的尖耳朵，耳朵里还用粉色的布缝了猫耳朵里面的粉红色，後面一只黄黑布拼接的短尾巴。穿上戴上帽子，抱在怀里真的像抱着一只毛茸茸软绵绵的小猫咪。他更爱不释手，抱着就不舍得放下。

回去後王佳芝收拾了去厨房做饭。她一边做饭，一边看他陪着小猫咪在院子里玩。竈台前面刚好是一扇正对着院子的窗子。老人在自己的小院子养了几只鸡和两只鹅。小猫咪第一次见，过去找大鹅玩，他去看着，深怕小猫咪被鹅咬到。过了一会儿，她见到他拉着小猫咪的尾巴，不要她再往前逗大鹅，好可爱啊。

她做了葱烤鲫鱼丶腌笃鲜和油焖笋，又给小猫咪做了冰糖香芋甜薯，另外又添上几道菜。

吃完饭她拿出几本旧书来，道：“那时候的书是这样的啊，我在床底下找到的。”

是他初小丶中学的书本，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你八九岁的时候写字是这样的吗？”她拿着一本书道。

小时候的字迹就已经能看出来了。写字这个东西和画画一样，都是靠天分的。书本保存的非常好，没有卷边，上面都整齐的写着注解。对于那个年龄的孩子是非常难得的。王佳芝小时候也是一样的。有同学惊愕道：“你的书怎麽保存的这麽好？”

她一直非常奇怪，珍惜好一件东西那样难吗？

他把小猫咪抱在腿上，翻初小的书给她看。翻到一篇，他读道：

“秋天早上好，白云飞，红叶飘，月光淡淡星光小。

只有早起的人才能看得到。”

他要人找来笔墨，握着小猫咪的手用毛笔写字。

“这是你的名字，认识吗？”

“啊~~”

又握着小猫咪的手写“王佳芝”三个字。

“这是妈妈的名字。”

他们在家也喜欢这样握着她的手写字，她还太小不能认识字，不是要教她什麽，纯粹就是觉得好玩。

她赶稿子太累了，就把小猫咪抱来玩一会儿，握着她的小手写几个字玩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