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
蓬莱山庄,万和殿。
殿内灯火通明,冰鉴幽幽冒着寒气,殿外淋水降温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赵晴澜端坐在紫檀木椅上,面前桌上的奏折堆积如山,却全然入不了他的眼。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喉结,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几个时辰前女子留下的温度。
“不是这样的……”
他喃喃自语道。
伺候在一旁的李喜立刻捕捉到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眼珠子转了转,却没有擡头,只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些,眼观鼻鼻观心。
赵晴澜随手翻开一本奏折,又是大臣催问选秀的事,他眉头一蹙,不耐地讲折子丢在一边。
这些人一天到晚到底有完没完,自己後宅的事都处理不好,倒有闲心管起他的事来。
“有喜欢的人应该勇敢去追求。”
喜欢?
这些争着抢着要将自己家族的女儿送进宫的大臣是因为女儿喜欢自己吗?
可笑!
这些人要麽看中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势,要麽为了整个家族的荣耀,他是赵晴澜也好,是赵雨澜也好,与他们而言并无差别。
可偏偏在赵芳华这里,她竟敢当着他的面说喜欢。
不,她喜欢的也不是赵晴澜,是小哑巴。
这个认知让他喉头发紧,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般。
他赵晴澜,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哑巴?
李喜偷眼瞧着主子越来越阴沉的面色,心里打了个突,小心翼翼地试探:“皇上可是……”
话未说完,一道寒芒扫来,吓得他立刻噤声。
赵晴澜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神情,他淡淡开口:“殿内闷热,再添一个冰鉴。”
又到了初一十五例行向太後问安的日子,一大早刚用过早膳,赵芳华就带着漱玉急冲冲往太後居住的慈安宫而去。
“趁着凉快,早去早回,回来刚好能喝上小厨房的绿豆汤,美哉美哉。”
正当赵芳华在宫女的指引上兴冲冲踏进殿内,就见太後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不速之客。脸上的喜色在与似笑非笑的赵晴澜四目相对的瞬间便凝固在了脸上。
今天出门又没有看黄历。
赵芳华对赵晴澜的恐惧在见到小全子尸体的那一刻就刻进了骨子里。
如果说沈修瑾对于赵芳华来说是晦气玩意儿,那现在的赵晴澜对于赵芳华来说就是天敌克星。
这种怕,就像同学生时代怕老师,军训时怕教官,上班後怕领导,纯属条件反射,想改都改不了。
“芳华见过母後,见过皇上。”赵芳华低头小声行礼道。
太後见到赵芳华似是很开心,拍手道:“好好好,今日慈安宫可真热闹,咱们母子三人也很少这麽聚在一起。”
赵晴澜笑着接话:“母後这是怪儿子来得不勤快,儿子一定谨遵母後教诲,多来看望母後陪母後说说话。”
赵芳华低头没有接太後的话,安静地坐在宫女搬来的绣凳上。
太後今日的心情格外好,似乎真如漱玉所说是个爱热闹的人,殿内人一多起来,话题也多起来,跟赵晴澜从天南聊到地北,坐立难安的社恐人士赵芳华只有点头称是的分。
说到最後,太後打了个哈欠,赵芳华一下子挺直了腰板,本以为终于可以结束了,岂料太後话锋一转道:“一转眼,皇上都十八了,芳华也十九了,你们怎麽还是单身一人呀,我可是一直都盼着能抱小孙孙呢。”
赵晴澜笑着回道:“儿子还年轻,不急。”
“那芳华呢?”太後转向了赵芳华,“既然已经退婚,那个沈探花过去了就过去了,日子还得往前看。”
赵芳华心里咯噔一下,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赵芳华擡头尴尬一笑:“女儿也还年轻,不急不急。”
“怎麽能不急呢?”太後一听倒是急了,“你今年可就十九了,你这个年纪,若是放在平常百姓家,孩子都该打酱油了。”
赵芳华尴尬笑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心里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太後这意思不会是又想给她赐婚吧?
不要啊!她好不容易才脱离狼窝,不想这麽快就又入虎xue,就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她的长公主府里养几个面首关起门来过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