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一副恍然大悟丶气得几乎要跳脚的模样,赵晴澜非但不恼,反而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个清浅却意味深长的弧度,默认了她的指控。
“你是故意的!”赵芳华瞪着他,语气笃定。
不仅如此,他身怀武艺,明明可以在刚进药铺时就以雷霆手段拿下赵景辉,却偏偏要陪着她演完这场戏,一起中毒,一起被捆,将这场戏做足全套。
赵晴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承认得干脆利落:“是。”
他深知赵芳华与他骨子里是同类人,同样渴望并珍视那份难得的的温情。他当然可以轻易铲除赵景辉三人,但之後呢?赵芳华会如何看他?一个冷血无情丶连她一年来视为归宿的“家”都能毫不犹豫毁掉的帝王?就算理清了其中的误会,也难免心生芥蒂。
不如就将这所有的腌臜与算计,都摊开在她面前。
让她亲眼看清,所谓的“家”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所谓的“亲情”只是为了引他入瓮的鱼饵。
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斩断对那里的留恋,才能明白,在这世上,只有他赵晴澜,才是她唯一的倚靠。
“阿姐……”他忽然倾身向前,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指尖微凉,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侵略性。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蛊惑般的磁性,“这世间,只有我与你才是天下第一好……旁人只会骗你,害你……”
赵芳华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不是傻子,早已隐约察觉到赵晴澜对她,似乎超出了姐弟的界限。
毕竟,她当初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不是亲姐弟,但他却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
他知道,却依然纵容甚至鼓励她的种种亲近,这本身就已说明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问出那个关键问题:“那现在呢?我回去继续当我的长公主?住我的长公主府?还能……养我的三十面首吗?”
最後一句,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赵晴澜原本含笑的嘴角瞬间抿紧,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长公主已经死了。”
一年前那场“意外”,他派出的杀手,一则为太後的死寻个合理的由头,二则,就是要为赵芳华换个彻底清白的身份。
他怎会允许她再以“长公主赵芳华”的名义活在世上,成为别人攻击他二人的利器。
“况且……”他目光深邃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本就不是她。”
赵芳华瞬间瞪圆了眼睛,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不知不觉中连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什麽时候知道的?!”
赵晴澜微微一笑,语气从容:“从你第一次见我,在那废弃的冷宫里,我就知道了。”
那个真正的赵芳华,不会来到冷宫,更不会认不出他。
赵芳华惊得几乎说不出话:“那你还……”
还敢告诉她那麽多要命的秘密?!就不怕她转头把他卖了吗?
赵晴澜挑眉,神情是十足的笃定:“我信阿姐,绝不会害我。”
赵芳华无语地小声嘀咕:“那可不一定……”
心里却盘算着,自己现在可真是捏着他两个天大的把柄了,非先皇血脉,以及诛杀先皇血脉。
赵晴澜却故作沉思状,指节轻轻敲着桌面:“不过……阿姐似乎知道了太多秘密,这可如何是好……”
赵芳华瞬间警铃大作,正想表忠心,却见赵晴澜像是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突然凑近她。
两人距离极近,鼻尖几乎触碰到一起,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念在我们姐弟一场,”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暧昧,“赐阿姐一个痛快,如何?”
什麽?赵芳华懵了,刚才不还说着“天下第一好”吗?怎麽转眼就要赐死了?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在她尚未理清这突兀转折的当口,赵晴澜已从容地从马车壁柜的暗格中取出一只早已斟满的琉璃酒杯。
“阿姐,请——”他将酒杯递至她唇边,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赵芳华翻了个白眼,信你个鬼。
她压根不信赵晴澜会真对她下杀手,不然又何必眼巴巴这麽老远亲自跑过来呢?
她索性接过酒杯,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仰头一饮而尽。
她放下酒杯,正想做个挑衅的表情回敬他,却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赵晴澜含笑的俊脸开始模糊丶重影。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想保持清醒,然而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身体一软,便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
狗东西,真的要害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