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
孟祺山的志愿决定得比外人知道的要早些,但外人知道得比家里最後知道的人早过很多。
孟国安被通知的当天晚上录取通知书已经放在邮寄箱里,一向态度自持的他在餐桌上大吵了一架,亲手丢掉了还未拆封的通知书,顺手掀翻了整桌菜。
“孟祺山,你要是敢去读这个书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後来也就同孟国安自己说的那样,孟祺山再没见过他也从没听他问起过他的学业,甚至在读书的四年里他都没见过一次孟国安回家。
毕业那天他捧着作品正欲给林岚展示,迎面撞上孟国安。
他沉言推开入户门,身後乱作一团还跟着哭红眼睛的林岚。
“还整这些破玩意呢。”捧在怀里的展示箱跌落在地上,孟国安顺手拿起鞋架上平时收纳钥匙的盒子,重重砸落下。
不偏不倚地正好能让整件作品毁于一旦。
“还有楼上那些,下场也一样。”
孟国安厉声眼睛都没擡,“你不听话也会和他们一样,被我亲手摧毁。”
尾音轻飘飘地一直随孟国安离开家门的脚步远去。
林岚试图扯住他唤醒他一点的良知:“孟国安,那可是你儿子。”
得到的却是他一如既往冰凉的回答:
“早就不是了。”
融溪寻了个能安稳坐下的位置盘腿。
听孟祺山细细说来时不自觉地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孟叔叔也太过分了。”她不自觉叹了声气,“所以你送给我的那件金嘉花园也是修补过的吗?”
“没有。”孟祺山摇头,
“那件是後来从柜子里翻出来的。是有人在它受到一次伤害的时候悄悄,唯独把它藏了起来。”
她想起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是林阿姨……吗?”
“嗯。”它锁住了林阿姨的婚姻也锁住了她的爱。
夜风爬过融溪的肩颈带起一阵树叶沙沙的声音,身後小道上传来低低的两声脚步,又在刻意掩盖下消失在捕捉范围内。
她转头四望无人。
“那现在呢?叔叔对你还是那个样子吗?”节目组准备的油盏灯重新亮起,透明的玻璃罩上留下的刮痕在倒影里清晰可见。
刚才的声音估摸是来换灯光来了。
融溪沉声等着他的回答。
“或许吧。”
孟祺山靠在椅背上,“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他的认可了。在或不在,对我来说也就那样。”
丝巾下融溪漏出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背。
像小时候他拉住她的手那样,藏在椅子之间。
孟祺山低头,影子随之低下。
“孟祺山,你教我吧。”她说。
被她握住的手却反手将她圈在手心:“冷吗?”
融溪摇头:“我和你一起重新搭。”
她翻过掌攥成一个小小的拳头,“然後把他们保护起来,就像庄老师摆的那件屋子一样。”
“可以吗?”他的眼神里难掩意外,望向她是不加修饰地全都吐露出来,
“即使到现在我完成的部分也不过三分之一。”
“当然。”她说着小小地直起身板,“长这麽大,只要我想要干的都能完成。”
融溪顿了顿:
“更何况,现在我们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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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窝在沙发背上不知不觉地和孟祺山聊了很多,几近结束看见岸边的灯光全暗下才回到旅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