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麽!”老陈伸手推开小女友,“谁让你怀孕的?说,是不是怀了,还敢骗我!”
退思刚睁开眼睛,又被丽仙扯住头发拽到一边,“哪来的小贱货,让你多嘴!让你多嘴!”五十多岁的女人,从前在海滩卖海蛎,手掌有力,一巴掌打下去,退思火辣辣的左脸没觉出疼痛来,只嘴里一甜,出了血。她上手护着脸,又被老阿姨手指甲划伤了脖子和前胸,贴身毛衣的领口被扯开,她想还手,可力量悬殊,被丽仙一把推到墙边,撞在一人高的青瓷花瓶上,闷哼一声响。
实在打不过,混乱里她索性拉倒花瓶,扯翻锦缎的桌布,屋里“稀里哗啦”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服务生,门被推开,放进一道光影来。
退思不记得怎麽被带出门的,後来才知道,中岩塞了钱给门口的主管,叫她进去解的围。
退思耳中嗡嗡地响个不停,走廊人群里恍惚辨别出中岩的脸,向他伸出手去。
他脱了大衣把她兜头裹进去,紧紧揽在臂弯,逆着看热闹的人群走另一个方向的电梯,快速下楼。
一关上车门,他才立刻倾身过去,仔细看她,拿车上的纸巾给她擦掉红酒汁的手,手心全是汗,“受伤了?伤了哪里?”他担心是血,究竟是酒还是血,他分不清。
被他这麽慌乱擦着,东一下西一下,她倒是脑子里渐渐清明,大战之後的清醒。“都是血!”她面无表情地说,吓唬他!
“啊!怎麽这麽严重!伤口呢?”他还在着急,从脖子往她领口看下去,伸手拉开,准备检查里面。
被她捉住手腕,“哎!”
他们面对面,几乎呼吸相接,他看清她睫毛,一抖一抖,反应了半天,才换了恼怒的表情,撤回去发动车子。
他一言不发,车速越来越快,像是要飞起来。
她发了一会儿呆,在脑子回放刚刚发生的事,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
“所以,这是一对母女,母女俩!”她自言自语,还自己跟自己强调。
他没理她,也可能是不知道怎麽回应,难以啓齿。
退思忙着琢磨母女俩的事儿,没在意他车子开往哪里。
隔了一会儿,他才重整了情绪,开口:“哪里不好?现在说,被打了哪里?”
被他一提醒,她想起嘴里的伤口来,捂着左脸,“超级疼!火辣辣的疼,从来没被人甩过耳光,有生之年第一次!”
其实听出她在渲染,他一颗心放下一点,还能夸大其词,自然是没什麽要紧:“还有呢,别的地方?”
“还有很多地方,脖子也有,头上,手臂。”她清晰列举,接着问:“不过这下算超额完成任务了吧!一次性把你的难题全解决了!”
“所以呢?”他打了转向灯,车子开进华悦酒店地库。
“所以可以申请超预期奖金吧,毕竟我都受伤了!工伤!”她积极为自己的利益争取。
他忙着停车,潦草点头:“可以。”
退思得到肯定答复,才发现,他停好车了,行云流水地拉开车门,“先跟我上去!”他走过来打开她这边车门。
“这哪里?”
“华悦,先上去消肿,快点!”
中岩带她走贵宾通道,省得她五颜六色的脸吓到别人。他拿门卡开了一间客房,里面家常模样,有他扔在沙发上的衣服,充电宝……
退思疑惑着看他,被他按在沙发上坐下。
“我家装修,暂时住这儿!”他不想解释,在水吧冰箱里找了冰块来,用毛巾包好,转脚回来坐在茶几上,擡手捂着她左脸。
“哎呦喂!”她皱眉,不敢咬牙,怕碰到嘴里的伤口。
“你还知道疼!我看看。”他凑近。
她乖乖张开嘴给他看,他扶着她头,好对着光。“嗯。”
“嗯什麽?严重麽?”她关心地问。
“没看见!”他坦然说,欠身去打书桌上的座机,请客房部送个药箱上来。
“没看见,还看这麽半天!”她呜呜咽咽,含糊张不开嘴说话。
本来以为额头上最严重,经过中岩仔细检查,其实脖颈上的指甲划伤最严重,他细致地拿碘伏给她一点点涂抹。
他越靠越近,膝头顶着她膝盖,她没动,觉出他一呼一吸,温热气息落进她领口。
她垂眸看他,他眼睛和眉毛还和当年一样,没变化。可是怎麽会没变化呢,她在心里提醒自己,他们同时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这麽感慨着,他忽然擡头,眼神锐利地投在她脸上。吓得她,赶忙咳嗽两声掩饰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