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时衍无意揣度简先生的真实意图,比起家事,更在意贸然打扰陶枝念生活的礼数。
“妈,我去女朋友家拜年需要准备什麽。”
顾湘在儿子面前落井下石,说起简如望的各种不是,冠冕堂皇。
忽地见简时衍调转话锋,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同时正色,“你约在几号?我跟你一起去,咱们见亲家当然要正式一点。”
红包丶烟酒,以及上等茶叶,都备齐了。
话虽如此,简时衍亦是对此行可能见到陶枝念的家人没有把握,“和您见面这事再等等吧,我怕吓到她。”
顾湘前阵子见了许凪远,小许一口一个顾姨叫得亲热,早把陶枝念的长相样貌,连同医院碰面的小事,都事无巨细描述给她听。
她无语,儿子藏着掖着不说,竟还嫌弃上她了,“简时衍,你正月里去找人家,就不怕小姑娘被吓到?”
“那不一样。”
顾女士气得挂了电话,“歪理。”
漫无目的散步,再往前就该进山了,简时衍叫住她,“小桃老师想放烟花吗?我也给你买了一些。”
陶枝念跟着他走回停车的地方,不算上换洗物品,後座上的阵仗,岂止能用一些来形容。
古镇山高水远,不在禁燃区的控制范围内。
好不容易找了个避风的公共长椅,陶枝念疑惑地观察起简时衍的脸色,见他沉着脸,觉出不对劲,“申申,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简时衍点燃烟花,应声答道,“嗯。”
手持烟花一点即燃,火星瞬间窜出高度,陶枝念差点没拿稳。光焰跳跃,短暂盛放,熄灭後便黯淡。
本来问询带着调侃的意味,误打误撞戳人要害,陶枝念罕见地见证简时衍外露情绪,也惊着了。
关于简时衍的家庭环境,陶枝念只有寥寥数语里构建出的模糊印象。
据他所说,父母分居。以她的想象力,拼凑出了简老师从小物质丰盈的成长环境,可惜家庭生活极大可能并不幸福。
情绪果然会传染,她想到乐乐在院子里点烟花的招式,拉着简时衍堆多米诺骨牌,强行振作,“申申,我想让这些烟花筒一个个点燃。”
简时衍缄口,解释缘由,“申申是我爸给我取的小名,後来他的非婚生子出生了,我弟弟在辰时出生,所以叫他辰辰。”
“我母亲得知他出轨後,再也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
非婚生子是体面的称呼,私生子定义宽泛,长久以来的郁气积累至眉心,简时衍说这些并非在陶枝念面前寻找情绪的出口。
他对任何事总是表现得寡淡,处变不惊的孩子才会有糖吃,他的成长便是在装正常人的过程。
简时衍在简时晨这样大的时候,顾湘一心扑在事业上,简如望委派到天高路远的西北地区试炼。
他发泄方式平常无二,点了烟也会被呛到,在家人发现前销毁罪证。但烟酒除了伤害身体,以及带来异味,未能起到麻醉神经的功用。
“今晚我见到他了,我弟弟长得和我很像,名字也像。”
简时衍搂住陶枝念,极少向人示弱,申申是血缘的魔咒,无论多厌恶,对待简如望也只能接受。
陶枝念张开手回抱他,无声地相拥,没再说多馀的安慰,沉默地陪伴简时衍消化坏心情。
“简时衍,不管那些人会怎麽看待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特别的。”
“宋艺璇提醒过我,说你很可能是那种情绪阈值很高的人。当然我也想过,总会觉得自己和你有距离,因为很多时候对人对事都是得过且过的态度,不太确定能不能和你长久走下去。”
铺垫了那麽长,陶枝念分析需求,明显感受到简时衍靠在她肩上,被比自己高大的人倚靠,不由自主生出些责任和使命感。
“但是,以後你如果有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和我说的。”
她无法给出具体的解决措施,依然能够最务实的方式陪伴他,毕竟是情侣呀,晴雨共赴才对嘛。
“陶枝念,我现在好想和你睡觉,能实现吗。”
肩上的人出声,缓缓释出些浅淡的笑意。
闻言,陶枝念浑身一震,忙推开他,“简时衍,你竟然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