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语调仍旧平静:“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吵架的时候,我教过你什么吗。”
什么?沈续眼睫抖了抖。
那都是十几岁的事情了,谁还记得。
汤靳明对沈续先前的态度表现得毫不在意,他掀开他膝头的薄毯,直接丢到垃圾桶中:“如果情绪不稳定,那么一定是没有摄入碳水,或者是他现在饿了。”
“浓汤快好了,待会我喂你。”
这点沈续很熟悉。
汤靳明会接收他无缘无故的发泄,或者是蓄谋已久的怒意。
然后再轻飘飘地化解掉,什么都不说,只是用另外一件事吸引他的注意力。
事情解决了,没有。
但这些年他就是和汤靳明这么磕磕绊绊度过的。
每次他问汤靳明为什么不骂回来,汤靳明的回应是愤怒对解决事情本身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他的行为算是正常的吗。
或许是错的,也有可能拥有一定的道理,但沈续分不清。只要这么模式化地做下去,和好,认错,吵架,再度拥抱。
这就是他和汤靳明的行为逻辑。
……
半小时后,浓汤出锅。
沈续也已经换了崭新干燥的居家服。
好歹不是可恶的豌豆汤。汤靳明将银勺送到沈续唇边,沈续懒得再跟他吵架,索性张嘴合了他的心意,说不定这碗汤下肚,汤靳明的耐心耗尽,就会像上次那样将碗丢进垃圾桶,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室内充满奶油蘑菇汤的浓郁香气,余珂珂早就被汤靳明赶回卧室,客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什么动静都能在寂静里无限放大。
调羹碰撞碗碟的清脆,或者咀嚼与吞咽。汤靳明烹饪的东西全部都摆在沈续面前,他自己只是尝过咸淡后再没碰过。
一切都诡异地融洽。
高层的采光太好,阳光这会再度挪到窗边,地板折射,晃得沈续眼睛疼。他下意识想挡住,却被汤靳明握住手腕:“还剩最后一口。”
骨节分明的手指欣长有力,沈续挣了好几次都没能甩开。
勺再次贴着他的下唇。
沈续:“……”
“松开,松开我就喝。”他跟他打商量。
汤靳明蓦地用气声笑了下:“怎么信你?”
但下一秒,他就松开了手,明显没想在这为难沈续。
“啪——!!”
猝不及防地,男人被打得脸偏过去,火辣辣的,鲜艳的巴掌随之印在他侧脸。
汤靳明稍一停顿,再度抓起沈续的手腕,这次将人直接从餐桌里半扯得腾空。
他欺身而过,胸膛剧烈起伏,几乎与沈续面贴面。
“沈续!”汤靳明的怒意迫近顶点,但仍旧压抑。
滚烫,急促,饱含着浓郁红酒味道的鼻息灼热地扑面而来,沈续毫不怀疑温度再高点,他大概会被炙伤。
但这又如何,汤靳明现在过得这么美满,总不能什么都如他愿。
而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要被他算计,被他指着鼻子骂刽子手。
打汤靳明的那只手还残留着与汤靳明皮肤接触的温感,沈续仰起头,只要他再往上一点,他就能与汤靳明接吻了。
“汤靳明。”
“我打你了。”
“你怎么不还手?”
汤靳明咬牙切齿,红血丝霎时布满整个眼球,手臂青筋迸起:“你以为我不敢吗!!”
“不知道你敢不敢。”沈续咧嘴,干巴巴地冲汤靳明展露了个得逞的笑。
“但我敢,我还会心血来潮。”
“这巴掌是你刚才松开我的时候,忽然想送给你的。”
沈续对幼年的绝大部分事情都没什么印象,大概是不太重要吧,人在不重要的事情总就是会犯迷糊。
但他记得很清晰,汤靳明曾经说过。
他送给他什么,他都会珍藏。
“汤靳明,这也是我送给你的,希望你能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