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陆洗而言,哪怕最终输了棋局,从挣脱奴隶身份、打破那道阶层之间看不见摸不着却比钢铁更坚固的枷锁、走进文辉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大获全胜。
——“娘!”
迆都城郊,大片蒿草在秋风中起伏。
小径上出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阿莲背着破旧的皮囊,牵着弟弟阿真的手,从落日余晖里走来。
“娘!”阿真突然挣开姐姐的手,朝土墙边那个佝偻身影奔去。
他跑得太急,被石块绊了一跤。可十来岁的孩子竟不觉得疼,爬起来又冲向前方。
老妪听到声音,伸出木杖探路。
“娘,我们回来了……”阿莲看见娘亲灰白的发髻散了一半,话未说完,喉头突然哽住。
老妪踉跄着向前摸索,打翻的陶罐在脚边滚了半圈。
一儿一女扑向母亲的怀抱。
“三年了,三年了。”老妪搂着孩子们,眼窝里渗出泪水,“回来就好,我们这个家总算没有散。”
陆洗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
老妪似乎感知到什么,抬起头往村口的方向看。
陆洗明知老妪眼盲,仍是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营中升起炊烟。
陆洗牵过缰绳,转身往回走。
朔北屯田规模可观,秋收的粮食为数万将士续上了补给。
闻远、董成等人站在营门前,一看见陆洗便停下议论,行礼致意。
闻远道:“陆相,前阵子你因劳累过度而昏厥,好容易醒来,医官让你卧床静养,不宜走动啊。”
陆洗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啰嗦?”
闻远示意董成也劝两句。
董成道:“陆相……”
陆洗道:“我早已经好了,谁再说就是咒我。”
董成无奈地摇了摇头。
陆洗道:“刚刚你们在讨论什么?”
董成道:“我们在想是不是应该请旨班师,好肃清流言。”
陆洗道:“流言?”
董成愤愤道:“宣府大营发来消息,说京中闹起来了,林相发文各部称你假传圣旨、私放盐引,也不知道是谁嚼的舌头,根本是子虚乌有之事。”
陆洗笑了笑:“二位将军。”
闻远道:“嗯?”
陆洗道:“别人我已经管不了了,但你们几个千万不要有任何动作,现在闹的都是还没争到什么好处的,你们不闹,我就有办法保你们。”
一场秋雨一场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