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缘睨了对面一眼,冯嘉豪妈妈一时间有些梗住。
“您儿子说我妹妹成绩不好脑子笨,说她是没人管的孩子,还说我母亲是不正经的女人,这些话,全部出自您的宝贝儿子,”周缘的声音有些冷,“你说陶乐真缺乏教育,那我想问一下,这些难听的话,又是谁缺乏教育呢?”
“你,我,”冯嘉豪妈妈被周缘这些话当头一击,低头扯了扯自家儿子的袖子,低声问道,“你真说这些了?”
冯嘉豪捂着鼻子,哇哇大哭起来。
周缘眨了眨眼,默默别开目光,她鲜少做出这样的情绪暴露,如今虽然表面上淡然自如,实则只有她自己知道,紧握成拳的右手掌心,已经微微沁出汗意。
她深吸口气,强自镇定下来,低头随意扫了一眼,看见陶乐真仰头看着自己,目光闪动,不知道为什麽,周缘觉得那目光像是承载着某种力量的流动的河,让她下意识沉静下来。
“他,他可能是喜欢陶乐真,逗她玩而已,小孩子家家,开个玩笑……”
冯嘉豪的妈妈看见自家儿子承认了,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又找补起来。
“都什麽年代了,还用这种喜欢她就欺负她的借口,把霸凌说成是喜欢?原来你们真是这麽教育孩子的。”
周缘佯笑道。
“乐真姐姐啊……”
一旁的王老师坐不住了,忍不住想开口劝和。
“差不多得了啊,我们不愿意揭你们老底,”一旁始终铁青着脸的冯嘉豪爸爸此时开了口,他眉头紧锁,时不时用不屑的目光打量周缘,“谁不知道你们家啊?你妈之前是干什麽的,结过几次婚,老船厂的人谁不知道?这还是秘密吗?”
男人的嗓门很大,他们又正好站在离班级门口不远的地方,此话一出,有不少学生忍不住转过头,还有人趴在门玻璃上看热闹。陶乐真咬了咬嘴唇,刚准备开口,被周缘按住胳膊。
“当然不是秘密,我从小就听着这些话长大的,从小到大,我身边有无数个冯嘉豪,我早就习惯了,”周缘看着对面的男人,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完,继而话锋一转,“但习惯了,就代表骂我妈的人就是对的吗?不是,那只能说明这些人本来就很烂。”
对面的男人拧着眉头,一时间说不上话,伸出手一下子揪住周缘的衣领,想要出气,旁边的妻子赶忙拉住他,显然是在用眼神示意,这是在学校,不能做什麽出格的事。王老师也急忙在一旁劝架。
“王老师,陶乐真打人是不对,但是冯嘉豪同学先侮辱父母,我觉得也需要纠正,孩子的医药费我可以赔,但是冯嘉豪也需要向我妹妹道歉。”
周缘没有看自己发皱的衣领,而是将视线落在对面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冯嘉豪身上,静静地等待他的反应。
“对,他必须给陶乐真道歉,明明是他先骂的人,我们都看见了。”
一旁的刘飒飒说完,转头透过教室的窗子朝着那些看热闹的同学问了句,“对吧?”
教室里的小孩子们犹豫了一下,然後接连点头。
“别看热闹,赶紧上你们的美术课!”
王老师冲着教室里的孩子们说道。
冯爸爸眉头紧锁,显然还想辩解些什麽,然而冯嘉豪却在此时看向陶乐真,顿了顿,深吸口气,说了声“对不起”。
话音落下,冯嘉豪鼻子里塞的纸团往下掉了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陶乐真顿了顿,擡头看了周缘一眼,周缘什麽也没说,只伸手捋了捋陶乐真乱蓬蓬的头发。
“没关系。”
陶乐真摸了摸鼻子,闷闷地道。
“好了好了,平时都是好同学,说开了就好了,”王老师见两个孩子冰释前嫌了,赶紧开口解围,“正好我们也快放学了,要不你们两位家长先带孩子回家,检查检查身体有没有问题好吧?”
冯嘉豪妈妈弯下腰,一边仔细检查着自家儿子的鼻子,一边问着“痛不痛”,冯嘉豪很诚实地摇摇头,周缘扫了一眼,看出来除了流鼻血以外,小孩子没什麽大事儿,冯嘉豪的父母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悻悻对视一眼,然後冲王老师点点头。
“没关系,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去医院检查,把验伤证明和费用一起发给我,我们不会抵赖。”周缘朝那对父母说完,牵起陶乐真的手,同王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後就要往外走。
“对了,同学们。”
还未踏出几步,周缘回过头,在陶乐真班级敞开的後门站定脚步,冲里面的小孩道,
“我是陶乐真的姐姐,我想告诉大家,陶乐真是个很好的小孩,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所以不要相信谣言,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班级内鸦雀无声,周缘说完,继续牵起陶乐真的手,朝走廊的尽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