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郁平野没想到魏冠清竟然还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有些无奈地嗤了声,说:“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一模只是一次模拟考试,考得好又怎么样,考得不好又怎么样?最后看得不还是那一次高考?”
顿了片刻,他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魏冠清,问他:“你不会高考也打算作弊吧?这可是要坐牢的。”
“少废话,不用你多说,大道理还用你给我讲?”魏冠清竟然有些恼怒,恶狠狠地瞪了郁平野一眼,这才说道,“你又不是我,有什么资格来批判我?一模这么重要的考试,我考不好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再说谁说要坐牢?不被发现不就没事儿了吗?”魏冠清歪着头,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就是太胆小了,怂,前两年高考还有人拿手机上网搜题呢,我才不信就他一个人这样,这种事就像是蟑螂,有一个人被爆出来就有一大窝了!”
郁平野:“……”
这样的人交流不了。
“你怎么想我管不着,但你现在是要拉我入伙。”郁平野不再和他争论这个问题,继而问道,“你只是让我一模帮你?我怎么确保我帮你一次之后你就会把照片删掉?万一你还拿它继续威胁我怎么办?”
“……”
被戳破了心思,魏冠清的表情有点儿难堪,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模棱两可地说道:“你答应了我的要求,我自然也会信守承诺。”
他可没说只有这一次要求。
“我考虑一下吧,”郁平野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毕竟这是件大事儿,而且距离一模还有快两个月的时间,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早读拢共半小时的时间,俩人聊天花了五分钟,最后五分钟回教室默写,还剩下二十分钟要一起站在走廊里罚站。
毕竟都说了要出来背书,总不能中途再回去。
魏冠清的心情很好,他似乎笃定了郁平野不会拒绝自己,找了个小角落蹲下,高高兴兴地玩儿起了手机。郁平野站在他的旁边,语文课本翻开到《氓》这一篇,目光落在白底黑字上,视线却始终没有聚焦。
他当然没打算答应魏冠清,但他也没有直接拒绝他,他害怕魏冠清一时冲动,真的把他和谢南星的照片发出去。
郁平野不确定谢南星会不会在意,但魏冠清说得没错,他们现在是高三了,心态的调整尤为重要,更何况谢南星的成绩刚有一些进步,郁平野不想为他的未来增加变数。
必须要想一个两全的办法。
郁平野在心里告诉自己。
“郁平野,魏冠清!”语文老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老师踩着高跟鞋往这边走,“你们两个别读了,准备进来听写!”
魏冠清的反应很快,立刻把手机收进裤兜里,一脸灿烂地应道:“来了老师!”
郁平野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把语文课本合上,跟在他身后进了教室。
语文老师走上讲台,面无表情道:“好,大家拿出一张白纸,我们现在开始听写《氓》……”
……
已经高三了,古诗词复习过很多轮,早读的听写只是一个过场。
早读的下课铃打响时,老师刚好念完了最后一个句子,她没有收大家的听写纸,只是让自己对着课本订正。
郁平野懒得改了,就随手丢在旁边儿的卷子上,合上语文课本,继续做他的数学题了。
因为魏冠清的那那些话,郁平野今天做题的手感非常不对,脑袋里乱糟糟的,直到晚上放学还没完成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任务。
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走了,郁平野还坐在课桌前,他太专注了,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有人到来。
谢南星背着大大的书包,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郁平野的身后,看郁平野还在做题,谢南星没想打扰他,就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发现自己。
等等——
谢南星忽然发现了什么,眼睛倏然瞪大了,手臂绕过郁平野的肩膀,精准地拿起他放在卷子旁边儿的听写纸。
“哥哥,这是你写的吗?”谢南星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氓之蚩蚩‘的‘氓‘你写错了,少了个‘亡‘字旁,写成‘人民’的‘民’了!”
真的不是谢南星想打扰郁平野,那可是郁平野诶!那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能写错,谢南星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
郁平野猛然回头,看到站在身后的谢南星,又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默写纸,眉心微蹙起,说,“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不是不想见谢南星,只是觉得尴尬,到底是十八九岁的男高中生,郁平野还是要面子的,尤其是不想在谢南星面前丢人。
他的眉弓和颧骨都高,就这么拧着眉头,看起来有点儿凶巴巴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
谢南星眨了眨眼睛,还想再说两句,看到郁平野疑似不开心的表情,又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把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我来是有要紧事儿,不是想打扰你,哥哥。”谢南星认认真真地跟郁平野解释道,一边说着,他一边儿把手里的塑料袋塞进郁平野的手里,说,“你昨晚上不是说脚还有点难受嘛,我回去上网搜了一下,又帮你买了点儿药,你看能不能用的上。”
白色的塑料袋在两人手间移动,沉甸甸的一大包要被塞到了手里,郁平野低头看着手里的药,表情显得有点儿僵硬。
沉默了好几秒钟,他终于叹了口气,把大包的药放在自己的书桌上,说:“谢谢小宝,费心了。”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儿,郁平野原本只是随口找了个借口,没想到谢南星竟然这么上心。
“没有没有,随手的事儿啦。”谢南星被夸得还挺开心的,乐呵呵地摆手笑笑,又说,“所以哥哥,你为什么听写错那么多呀?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吗?”
郁平野:“……”
这事儿算是过不去了。
他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可能还是因为脚疼吧,我回去用你给我买的药试试。”
今天思考了整整一天,其实郁平野是想过要把这事儿告诉谢南星的,毕竟被拍到照片的是两个人,被编排八卦的也是两个,谢南星应该有之情的权利。
好几次郁平野都拿起了手机,准备给谢南星发消息,打出来的字删删又减减,最终郁平野还是手机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