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他问,江乔就将编好的理由说了出口:“家中并不富裕,这长安城的房子又贵得很,没必要再请一个人伺候。”
江潮生笑着摇头:“我不一定日日有时间回到家中,她可以照料你的起居。”
江乔:“我不需要。”
江潮生继续含笑看她。
江乔抿唇。
她厨艺不佳,绣术不精,只要兄长在,家中做饭、补衣等琐碎事,都是由他亲自上手,江乔反而帮不上什么忙,这是事实,她承认。
但不代表,非要姝娘。
江乔:“我去找人牙子,另外寻一个。”
江潮生:“不妥,别处寻来的人,不知底细。”
江乔又道:“我亲自去寻人,问过底细呢?”
江潮生平心静气:“长安城不比江州,城内人家自持贵重,不会无缘无故签了身契,城外或许有卖妻鬻子的,但城关戒备森严,不会随意放这类人入城长住。”
见招招句句都被兄长化解了去,江乔大有耍无赖的念头,可对上兄长那双淡色眼眸,她就不愿再扮出泼皮无赖的孩子样。
她不喜,兄长说她孩子气。
“到底出了何事?”
说到底,是姝娘心思纯正,未被江乔轻易寻见把柄,才让她如此束手无策。
江乔抬眼又垂眸,嘴角紧绷又松开,她想实话实说,可……这样的理由,实在太荒唐。
显得她刻薄。
虽然,她的确不大方。
就这时,未被掩紧的院子门又被完全推开。
姝娘挎着一个菜篮子,快步走进,一边埋着头不看他们,一边说:“我去做饭。”
都不用猜。
只瞧她那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必然是将江乔的话,全部听到了耳中。
“她不会知难而退的,滟滟。”江潮生轻语,“同她好好相处。”
江乔别过脑袋,“她也没这么聪明。”
那门是她有意留的,这时机是她特意寻的,她不会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只会悄无声息地叫姝娘陷入死局。
一旦她露了破绽,江乔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可预想中的发飙和忍耐,江乔都没有在姝娘身上看见。
这夜,江潮生值守,未回家中,只有江乔和姝娘二人围着一张桌子,安静无声地用完了饭。
收拾完桌子后,姝娘叫住了江乔,缓缓站到了她面前,垂着头,双手放在身前,不断绞着指。
“小姐!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吗?”沉默后,她大声问。
江乔吃惊于她的直白。
其实,姝娘并无多少的才艺本事。
从前她在左相府邸中,也不过是一个打杂的角色。
但凭心而论,在这个家中,少爷不像少爷,小姐不像小姐,自然不能要求丫鬟就有个十足丫鬟样。
正如在江潮生面前,江乔找不到一个恰当的由头遣散她。
轮到姝娘亲自询问时,她也挑不到这鸡蛋里的骨头。
院子里很静。
夜色也浓郁。
足以叫江乔卸下全部的伪装,她问,“你认为兄长如何?”
话题跳得太突然,姝娘意外,但老实答:“公子是一个好人。”
当初左相获罪,全府女眷落入牢狱。
他们这些当奴仆的,更被牵连,面临流放。
这时,是江潮生出面,替他们求情。
若无他,姝娘恐怕会死在流放途中。
江乔又问:“只是好人?”
“嗯。”姝娘疑惑,但搜肠刮肚了,也想不出另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江潮生。
若非要说,她还有些怕公子,就像从前,她畏惧着左相一样。
但又有些不同。
姝娘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