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个弟弟,不是第一个孩子,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柳月阑只觉得顾曜偶尔会冒出些富二代常见的小脾气,但他始终对顾曜印象不错——怎么说,像顾曜这样的人,很难没有脾气。
但直到这一刻,柳月阑才真正意识到,顾曜究竟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顾家……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家庭。
他无法想象,也很难想象。
他又想到了谢临风曾经说过的话。
顾曜,是顾家“明面上”的继承人。
柳月阑抠了抠手指,很想问一个问题,却又觉得以自己和顾曜的关系,不应该问出口。
但顾曜已经猜到了,他没等柳月阑问,自己主动开口:“不知道是第几个。我以前还会数,现在已经数不过来了。但我大概记得,前两年的时候是十五个。”
柳月阑瞠目结舌。
十五个……一年一个,也有十五年。
但柳月阑又很快反应过来,或许,不,是一定,那十五个……孩子,一定不是同一位母亲。
那也就是说,顾曜的父亲,拥有不止一位情人。
这样的猜测已经完全超出了柳月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在震惊之余,他竟又有了一丝惊恐。
他又扭头去看顾曜。
……顾曜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
他在察觉到柳月阑的视线后,甚至还冲他笑了笑。
之后,顾曜说:“早晚有一天要收拾他。”
柳月阑并没有完全听懂,但嘴巴已经下意识地开口询问:“谁?”
顾曜却不肯说了。
他好像完全忘了刚刚他们在谈论什么话题,只把一直放在地上的、他带来的小蛋糕往柳月阑的方向推了推:“给你吃。嗳,不过,你刚吃完一个,是不是吃不下了?要不我还是放我宿舍,你有空去冰箱拿吧。”
他不再继续说,柳月阑也不好再追问,只好顺着他的话说:“吃吃吃,天天吃,我是猪吗?”
顾曜哼了一声,脾气又不知道从哪儿冒上来了:“那你让谢临风别提前给你过生日啊。”
柳月阑:“……到底跟谢临风有什么关系?”
柳月阑有点烦了。
谢临风天天把顾曜挂嘴边,顾曜天天把谢临风挂嘴边。都是什么毛病。
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回头对顾曜说:“你和谢临风有什么话能不能当面说清楚?一个两个的烦不烦人。”
他和顾曜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彼此都看不真切对方。现在他起身向顾曜的方向走过来,才终于清清楚楚地看清了那个人。
……然而,顾曜脸色却变了。
他从地上坐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顾不上拍,眯着眼睛看向柳月阑。
他个子很高——柳月阑一米八二,看着顾曜时,竟然还需要微微仰头。
这个时候柳月阑才发现,原来顾曜冷眼看人的时候,周身的气质和温柔体贴半点不挨边。
他不知道顾曜忽然之间在发什么火,而他又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蒋旭。
那个在他面前毫不遮掩地吸着大麻的同学。
那一晚,顾曜教训蒋旭的场景不受控地在他脑海里浮现。
柳月阑心里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到底,哪一个顾曜才是真实的。
短短几秒钟里,柳月阑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
但最终,对顾曜的好印象还是占了上风。他不愿意再去揣测别的,却也无心再多关心那人这一次的不快又是为了什么。
他向旁边走了几步,绕开顾曜身边,低声说:“回去上课了。”
顾曜没拦,只是眼睛一直没挪开。
那视线像蛇一样游过,柳月阑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视线的落脚处。
顾曜一一打量着他的眉眼、鼻子和嘴唇,最后不知盯着什么看了很久,嘴唇绷得很紧。
几秒钟后,顾曜走上前来,把装着蛋糕的小盒子往他怀里一塞,一言不发地大步离开。
离开天台时,他推开大门,完全没收着力气。大门砸在墙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柳月阑拧着眉,扬声问道:“顾曜,你发什么神经?!”
顾曜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