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夜雨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金黄月光照耀四方,散发淡淡的光芒。
陈景殊隐隐约约猜到他想说什麽,有点坐不住,他受不了这种氛围,而且对象是殷诀。但跟前几日陌生又失控的殷诀相比,如今也不是不可忍受。
于是他镇定一番,擡眼看他,面色看不出端倪,“若是觉得勉强,就不要回答了。”
“我不勉强,我只是怕惊到师兄。”殷诀立即道。
你惊我惊的还少吗!陈景殊仰天长啸。
对面殷诀目光灼灼,顺着他的脸下移,慢慢打量到地上的脚,像是在顶礼膜拜一般,野性五官透出一丝稳重内敛味道来,道:“我到九华山,是为了一个人。”
虽料到结果,陈景殊还是抖了抖。
殷诀眼眸又深又静:“从十年前开始,他一直在我心里,我……我仰慕他,但我不敢靠近。”他顿了顿,忽而低眼,露出一抹自嘲苦笑,“我只想远远看着他,我跟他……不可能,他于我而言是天上的月亮,是我永远碰不到的人。”
陈景殊抓住机会,连忙道:“十年都不得手,师弟不如换一个。”
“我眼里只有他,不想换,也换不了。”
“如何换不了?师弟年纪轻轻旷世奇才,长相更是英俊绝伦,外头定有不少姑娘倾心与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殷诀看他,“师兄真这麽想我?”
陈景殊疯狂点头。
闻言,殷诀低笑了声,带着一点期待:“但是月亮长脚,朝我走来了。”
陈景殊:?月亮会长脚?
这时,突然“咔嚓”一声。
陈景殊奇怪擡头,看见坚固的房梁出现一道裂缝,隐隐有碎木掉落下来。紧接着地动山摇,脚下砖石也逐渐碎裂。
他脚下一空,下意识抓住对面人的衣袍,一同掉入无尽黑暗里。
长久的下坠。
陈景殊心砰砰跳,失重的感觉漫长而恐怖,他想飞出去,但四周石壁湿滑,踉跄几下没挣扎出去,反而加速落到了底部。
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手里紧抓的衣袍不知何时脱落出去,他感觉摔到一石头上,冰凉寒气顺着衣物渗透进来。
他揉了揉眼,爬起来坐直身体,眼前灰蒙蒙的,仅有一丝光亮从远处投来,细小的尘土满天飞扬,吸入口中喉咙眼发痒,他又是呛几声。
陈景殊发现了,自从来到妖王宫殿,他的喉咙就没好过。但眼下来不及多想,他爬起身,眼观四方。
这是哪?殷诀呢?明明抓着他一起掉落。
“师兄。”
底下突然传来殷诀闷闷的声音。
陈景殊打了个激灵,才发现自己骑在对方头上,慌忙挪开。殷诀终于得以呼吸,脸上全是土,黑亮的眼睛直直望着他。
陈景殊心里古怪,幸好光线昏暗,看不清各自表情,他无所顾忌地冷下脸,语气也不怎麽好:“这是哪?”
殷诀从深陷的泥土里坐起身,吐掉嘴里的灰,先替陈景殊拍打身上脏土,才抹了把头,露出完整的面容:“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陈景殊擡高声音,“你不是妖王吗?”
“阴差阳错,我不是故意与妖族沾上关系,其中详细我以後定会如实禀报师兄。”
四周寂静,只有碎石偶尔滚落的声响。远处隐约传来水滴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陈景殊不说废话,绕过他,循着水滴声向前摸索。他灵力未恢复,自是怕遇到诡怪妖魔,但身後跟着殷诀,三界绝无仅有的打手,在妖界可谓所向披靡。
他心里顿时有底,脚步不禁加快,他倒要看看是谁在敢在妖王宫殿底下装神弄鬼。有殷诀的气运在,说不定是些个世外高人,正揣着珍宝等人取呢。
陈景殊越想越激动,脚步如飞,但很快,他被一堵望不见顶的高墙挡住路。
这又是什麽?
他停下眼,眯眼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