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殊一惊,立即躲开,怎麽跟他想的不一样!眼见要被拽出去,他没法了,只能跳过放狠话步骤,直接拔刀相见。
趁殷诀不注意,他掏出剜灵刀,一把插在他後背,对着灵核位置。心想殷诀灵核一丢,实力大减,定不能抗衡龙蛋威力。
陈景殊是闭着眼做这件事的,他本以为很快,却没曾想手下皮肤坚厚无比,跟覆盖一层鳞甲似的,他使出十分力,居然没捅破皮。
这下就尴尬了。
他举着刀,而殷诀回头看他,目光落在刀上,又缓慢移到他脸上。殷诀没躲,不知是不想躲,还是忘了躲,只直直看着他。
时间仿佛静止。
陈景殊恐慌到窒息,一不做二不休,时机难得,殷诀所有灵力都凝聚在撑住石壁的掌心,以此抵挡龙蛋威力,他此时出手,殷诀不可能反击,否则二人都会被吸下深渊。
他又闭上眼,没看殷诀的表情,所以不知他是何神色。手上再加力,终于刺破了皮肉,有什麽温热的液体顺着刀柄漫下来。
陈景殊屏住呼吸,能清晰感受到剜灵刀的推进,以及肌肉纹理的阻力。直到灵核被完整剜出,他才停下这场光明正大的行凶。
殷诀始终没说话,也没躲避。失去灵核,他身体晃了晃,紧接着身躯瞬时被拉倒,而後坠入万丈幽暗。
这一切很快,仿佛一场短暂的梦,陈景殊手抖得厉害,手上面都是血,热热的,提示他方才做了什麽。
他注视片刻,慌乱地想擦干净,却越擦越多。他心跳很快,耳旁也嗡鸣,无论怎麽调整心绪,都无法平静。
他呆坐片刻,趴到裂缝边缘,看着底下茫茫。殷诀已不见踪影,就像从未存在过,龙蛋散发出的吸力正在变小,蛋周身的莹莹金光也减弱,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像是餍足後的饱嗝。
结束了?
突然,一阵狂风刮过,龙蛋爆发出比之前更大的威力,飓风般席卷而来。
陈景殊恍惚,下意识抱住怀中灵核,往後倚靠,却还是脚下一滑,半边身子瞬间悬空,龙蛋似是食髓知味,不肯放过他,眼见的要掉下去。
这时,深渊之下突然传来一声震天龙吟。紧接着,一道漆黑蛟影钻出,逆着狂暴冲天而出,将他托举而起。
没了灵核,人身也毁,殷诀只剩下蛟龙原身,且底下一遭,他身上血迹斑驳,龙角折断,鳞甲也尽数脱落,但仍用蛟身盘成屏障,将陈景殊牢牢护在中间。
他问:“陈景殊,为什麽?”
陈景殊原本想着挖下灵核便作罢,但蛟龙心不死,执念不灭。他只能将视线转向手里灵核,将其中灵力一点点吸收吞掉,道:“这就是我潜入秘境的目的。”
蛟龙的眼眸黑得骇人,望不见底,定定看着他,没有一丝笑意。陈景殊看过去,殷诀以往总是眼里有光,闪亮得灼人,从没像现在这般,直视他一动不动,似乎想透过他的外皮,看出内心所想。
蛟龙再次问了一遍:“陈景殊,为什麽?”
陈景殊错开视线,道:“浑源门上千条人命,皆死于你之手,你身为魔尊转世,一身孽障,注定祸世。我潜入秘境与你扮演师兄弟情深,也只是为了夺取你的灵核。我後悔救下一个魔头了,十年前,我就该让你死在围场里。”
说罢,他运转体内陌生而磅礴的灵力,一掌击退蛟龙。
蛟龙仍是盯着他,庞大身躯很容易被推开,仿佛失去所有力气,没有挣扎,掉进深渊。
随着旋涡吞噬而来,黑色蛟身分崩离析,溃散成万千献祭的星火,一寸寸堙灭。
而那颗龙蛋迸发刺目金光,缓缓升空,陈景殊下意识抱住。
渡劫人身毁,秘境破裂。
山峦融化,天穹崩开,露出其後虚无的黑暗。一股巨大的撕扯力袭来,陈景殊五脏六腑被碾压,被迫陷入睡梦。
等再睁眼,檀香萦绕,他回到了现世的洞府。
陈景殊手心发汗,像是做了一场大梦,精疲力竭,但现世不过过去小半日。房间里一切如故,桌上的长明灯安静燃烧,窗外花树不知何时枯死,抽出新芽。
除去门口多了一个人。
路成舟气喘吁吁,好像翻山越岭才找到他,脸上焦急得不行:“你躲在这里干什麽?听说了吗,师尊头顶的仙草被人偷……”话音戛然而止,他看了眼地上的半截许愿草,又盯着陈景殊怀里的蛋。
“哪来的蛋,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