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诀试图辩解些什麽,话语在口中打转,最终化作一团红晕飘在耳尖。他眼神闪烁,像是一个偷吃糖果的孩子,不安掺杂兴奋,支支吾吾不敢接受。
“但是……”他小心瞄了陈景殊一眼,语焉不详,“师兄不一样,师兄的……更好看。”
陈景殊一愣,脸色腾得尴尬起来,不知怎麽就恼了,斥责:“哪里好看,不都是硬邦邦的男人,摸起来一个样!”
见状,殷诀表情有短暂的错愕,似是从未见过这麽直白的陈景殊。
也不能怪他,谁叫陈景殊素日总端着大师兄架子,极其注重言行,很少急脸动怒,更别说口吐这种什麽摸不摸的下流话了。
殷诀愣愣地盯着那两片薄而湿润的唇瓣,随後面有异样地转开头。这回不止耳尖红,脖子也红,扭头时侧颈显出明显的青筋,就好像乖巧斯文的陈景殊说出这种粗俗字眼,是一件多麽刺激又奇异的事情似的。
他没再跟陈景殊争论,走近路成舟,单手抓住他的腰带,一使劲扛到了肩上。
动作略野蛮,陈景殊甚至听见昏迷里的路成舟吭哧一声,脸也因为充血变成猪肝色,伤势看起来更严重了。
陈景殊暗自摇头,心道魔物就是魔物,空有莽夫力道,动起手来不知轻重。感叹一会儿,他转头装没看见。
殷诀扛着路成舟在前,他单腿蹦地在後。
安静行至半路,陈景殊突然脚底一滑,貌似踩到一只软软的东西,像人的手骨,又像毛茸茸的兽尾。
陈景殊顿了片刻,不着痕迹收回脚,低眼看。
谁知他刚擡脚,似是触发某种开关,脚底的路顿时被一片血红色的暮光笼罩,两束幽幽烛光在黑暗里隐现。陈景殊仔细辨别,哪里是烛光,分明是两只闪烁的巨大眼眸。
是一头庞大的上界灵兽,蹲伏在地上,浑身覆盖坚硬鳞片,獠牙外露,口中喷火。
陈景殊顿时兴奋,这只灵兽名叫无量兽,世间罕见,所结妖丹更是一绝,可抵上万种灵丹妙药,直接口服还可增加百年修为,现世当中他只听过传闻未见实物,眼下可真是天降宝物啊!
他几乎下意识跃身而起,忽而脚背一抽,疼得他冷汗直流。糟糕,光顾着高兴,忘记倒霉事了。无量兽上古猛兽之一,极其狡猾凶悍,嗜血又暴力,他虽实力不俗,但瘸着一只腿上阵,怕是凶多吉少。
陈景殊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如今别说捕获对方了,安全逃出无量兽魔爪都费劲。他馀光瞟了眼殷诀,殷诀刚从魔修转为法修,虽潜力无限但根基不稳,根本不是无量兽的对手。
陈景殊甚至阴暗地想,若是通过无量兽除掉殷诀……不行,殷诀一死,秘境也将坍塌,到时他岂非陪葬。
“师兄,小心!”
无量兽可没闲心墨迹,双眼通红,人肉的香气让它口水横流,仰天嘶吼一声,猛地扑了过来。
殷诀立即现身挡在前方,手中现出一把黑金长剑,提起劈了过去,犹如流光划过天际。刹那间狂风呼啸,飞沙走石,黑金长剑与鳞甲相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空气中弥漫浓重的血腥气。
无量兽发出凄厉惨叫,腰身被活活斩断,轰然摔回地面,四肢剧烈踌躇。片刻,袅袅白烟自兽身冒起,一片朦胧烟雾中,一位年轻男子慢步踏出。男子眉目如画,墨发白衫,彷如书中走出的谪仙,心口娇滴滴捧着一只金色妖丹,掀开素白衣摆,匍匐于殷诀脚下,将妖丹双手奉上,满眼崇拜与欢喜:
“还请道长收下。”
一旁看戏的陈景殊目瞪口呆。
这就打赢了?
说好的上古猛兽呢?说好的凶悍无比呢?究竟是秘境太过潦草还是无量兽没吃饭。
陈景殊心气郁结,怪不得人人都道殷诀气运佳,眼下他算是见识到了。这麽一只罕见灵兽,乖乖现身九华山不说,还被殷诀一招降服,几乎上赶着把妖丹送了出去,他为无量兽的同类感到耻辱。
还是说因为此层秘境为情劫,只注重情爱,其他细枝末节通通不重要。想到这,陈景殊忍不住感叹,果然大道至简啊。
“收了人家的心丹,就不能赶人家走了。”白衣男子轻咬嘴唇,泪眼朦胧,我见犹怜,“是生是死,任凭道长处置,人家生是道长的人,死是道长的鬼。”
陈景殊:???
猛兽兄弟,你知不知道你在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