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殊面色复杂,最後只能咬咬牙,狠狠心,强行忽视手上玩意,把它往广袖里一揣,飞身离去。
赶往城中的路上,陈景殊接连遇见了好几个令狐邬,每个都忙得不可开交。有的令狐邬正苦口婆心地给街头混混念经,有的满街追赶乱跑的大鹅,还有的被迫登上火圈表演杂技,只为逗乐一位从不会笑的孩童。
他感叹两声,循着二人互留的玉佩感应,快步来到一片绿油油的瓜田。
令狐邬本尊蹲在地头,手里捧着西瓜。他什麽也没做,却满头大汗,脸色发虚,不停地吃瓜摇扇,短短一会儿功夫,啃完五六个西瓜。
陈景殊走过去,问:“令狐兄渡人成果如何?”
令狐邬擡手擦了把汗,回:“还行,就是所有分身共用一只嘴巴鼻子,实在憋得慌。陈兄如何,找到殷诀了吗?”
陈景殊停顿片刻,收紧袖口:“找到了。”
见他站姿僵硬,手还始终揣袖里,令狐邬又道:“你手怎麽了?受伤了?”
“无碍。”陈景殊不动声色跳开问题,“城中百姓撤离了几成?”
“八成。”提起百姓,令狐邬注意力转移,从他袖口挪开眼,“明日就能全部撤离,你我此番也算圆满。”他长舒一口气,“就等送出青州传世法器,我的任务便完成了。对了,殷诀在哪?”
说起殷诀,他又把目光挪到陈景殊身上,却不知瞧见什麽,略显惊疑道:“短短几日,你的‘缘法’为何涨到了七十?”
?
陈景殊不可置信,赶紧擡头,亲眼瞧见头顶愈发粉嫩的“七十”二字。
怎麽可能?他明明什麽也没做。
话到此处,令狐邬若有所思,耳根微红,貌似想了点龌龊东西,不自在地劝慰道:“陈兄不必为难,只要能拦下殷诀……我都明白。”
你明白什麽!陈景殊惊了。
他心里头古怪,却不欲解释,就怕越描越黑。本来还想求助令狐邬解决小蛟龙,依照如今形势,对方肯定乱想乱说,污他清白。
令狐邬踌躇片刻,起身站立整理仪表,随後小心掏出怀中的传世法器,目光越过陈景殊往後张望,好像确定殷诀一定在附近似的。
陈景殊收紧袖口不雅,也故作自然地回头看:“咦,怎麽不见了,方才殷诀还跟在後头。令狐兄不用忧心,我捣碎了他的画境,如今殷诀元气大损,需耗费时日才能恢复,不会对城中百姓造成伤害。”
“也罢。”令狐邬点头,收起法器,“难怪殷诀会突然停止街头行凶,原来是抵不住画境诱惑沉迷其中。无妨,待百姓撤离完毕,画境自破,我们都能出去。”说罢继续蹲在地头,咬了口西瓜。
陈景殊陪他在地头呆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你蹲这里干什麽?”
令狐邬吐掉西瓜子,指着那片瓜田,又指了指身後的简陋茅屋,道:“住在这里的吕老汉无儿无女,靠卖瓜度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田里长满西瓜,但附近狗獾成群,时不时过来偷瓜。那些狗獾不是凡物,它们原是妖王宠物,攻击性强,根本不惧怕我的分身。我无意把它们赶尽杀绝,准备活捉放生到别处。”
陈景殊看着满地瓜皮:“你不也偷吃了?”
令狐邬连忙摆手:“我吃的都是狗獾挑剩下的,它们嘴巴刁钻,不甜的不吃。陈兄可要助我?”
他随意一问,本以为会遭到拒绝,毕竟陈仙师看着就仙气飘飘不染俗事,怎会同意在瓜田里上蹦下跳捉狗獾。
但陈仙师没出声,看起来心神不宁,始终如一的揣袖而立,虽优雅却浮躁,貌似遇到了棘手事。
令狐邬担忧:“你手伤得厉害?我帮你看看。”
“不必。”陈景殊退後半步,“我去去就回。”
离瓜田不远处有一条小河。
陈景殊背对令狐邬,左右张望,见无人经过,深吸一口气,苦大仇深地拿出手。
小蛟龙不知何时已经昏睡过去,发出轻微的鼾声,但嘴巴仍紧紧咬着。可能是做了噩梦,下口没轻没重,咬得手指都变了色。
陈景殊面色阴郁,大脑快速转动,忽而心生一计。蛟龙喜水,若是借水势甩开……这样小蛟龙既高兴,又不会受伤。
说干就干,他再次瞄了眼後方,见令狐邬老实守在瓜田,根本没空看他,这才小心蹲到河边,卷起衣袖,把手浸泡在河水中。
他上下晃动手臂,把冷水淋到小蛟龙脑门上。出乎意料,小蛟龙没有遇水则欢,反而收缩身躯,更加贴近手掌。似是察觉到手主人的意图,即使在梦中,它也不忘咬死口,还突然发力,把人往水里拽。
陈景殊猝不及防,脚下湿泥一滑,整个人就往前栽。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