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探究这股不适从何而来,殷诀也站起身,垂眼直视他,开始问话:“你和轩辕镜很熟?”
陈景殊连忙摇头:“不丶不熟。”
殷诀:“你们见过几次?除去天劫秘境里。”
陈景殊不敢轻言,就怕激怒对方,斟酌着道:“一次?”
秘境之外,他确实只和轩辕镜有过一次会面,说是会面也算不上,灵山大比他拔得头筹,轩辕镜混在道贺的人群里,两人遥遥相望,他根本记不住对方的脸。
殷诀不知信没信,高大身形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挡住所有光线,眼眸也深峻,又沉又锐盯着他的脸,好像他有一句假话就能发现似的。
陈景殊心脏砰砰跳。
“你潜入秘境,是轩辕镜助你?”
“不丶不是!”陈景殊立即否认,满脑子的洗清自身清白,挑最有利的回答:“轩辕镜告诉我,你渡劫并非寻常渡劫,而是天道设局,将你困在秘境里,你陷入情劫会被秘境吞噬,渡劫失败则无限轮回,无论如何难逃一死。我从未想过杀你,剜你灵核也是迫不得已。”只字不提潜入秘境的初心和真假掺半的师兄弟情谊。
“你信他。”殷诀自嘲一笑,“你信过我麽,你把我当什麽?”
陈景殊哑声,不知他如何挑了这样一个刁钻的角度,慌忙解释:“不是不信你,轩辕镜所言我自然不信,但秘境里种种发展印证了他的话,我不想等死。我从未後悔救下你,那日说的话也有违心意,若非如此,金门开啓时我就该随轩辕镜一起离开,何必冒险留下来,我一直将你当做最亲近的师弟看待,不曾作假。”
不知为何,他说到“不曾作假”四个字时,体内的灵核突然升温,烫他心口,灼他血肉,一路烧到喉咙眼。
陈景殊气一急,快速捏住脖子,五指发力,将皮肤捏得发红,几乎搓烂那层薄薄的皮,仍是不能止痒,憋得难以忍受。
对于他的反常,殷诀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黑脸更阴沉,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抓挠。
他盯着陈景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口中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陈景殊,你潜入秘境到底是为了什麽?”
状况突发,陈景殊大脑一片混乱,灵核不受控制就算了,嘴巴也不听话,他想说都是真的,可嘴巴一张,直接把老底揭了出来:“我看不惯你,所以潜入秘境。”
话出口,他瞪大眼,面色惊悚,急忙捂住嘴,死死堵住即将出口的话。
可殷诀不给他这个机会,冷峻面庞看不出情绪,拿开他的手,“看不惯我?为什麽?”他反问,似乎一切尽在意料之中,“你厌恶我的魔族血统,你後悔救下我。”
“不丶不是!”陈景殊焦急得不行,一边解释:“我没想杀你,”一边又压制不住心里话,“因为我嫉妒你。”
闻言,殷诀死气沉沉的脸上终于有了别的情绪。他短暂的错愕,黑脸除了沉闷,还有一丝丝的困惑:“嫉妒我?嫉妒我什麽?”
“嫉妒你明明处处不如我,却处处占上风!”
真心话脱口而出,陈景殊面色大变,可殷诀抓住他的手,不给他任何思考和装饰的时间,命令道:“继续说。”
陈景殊左右摇头躲避回答,可吐出来的话却不顾意愿:“嫉妒你长相黝黑还能得师妹爱慕,嫉妒你笨嘴拙舌却受师尊重视,嫉妒你出身平平却生了天赐根骨,嫉妒你身无长处却气运加身,嫉妒你粗人一个却取代我的位置……”
他不仅举例说明,还旁加认证,说了一大堆嫉妒的话,结果没举出来对方一个优点,全是对自身时运不济的控诉与不满。
陈景殊腿发软,心想完了完了。
殷诀安静听着,脸上表情逐渐从困惑变作了诡异的沉默,就好像听到了什麽奇怪又超乎想象的回答,眉毛压很低。
见他松了力道,陈景殊连忙抽回手挡住嘴巴,阻止任何声音发出,他後背紧贴冰冷墙壁,前所未有的惊慌错乱,这张嘴让他安全感尽失,沦为透明人。
“那是以前,”他战战兢兢地想要挽回好感,说得磕绊,却也句句真心,“现在我不嫉妒了,我没有想要杀你,我带走龙蛋,也不是为了获取神力,只是想孵化你。”
“你孵化我?”
殷诀眉毛一拧,貌似听到了更奇怪的话,脸越来越黑。
而陈景殊的脸越来越白,长久的无言对峙後,终是大病初愈体力不支,扒着墙滑倒了下去。
--------------------
来晚了,先滑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