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为什麽感觉怪怪的
留下路成舟客栈驻扎,陈景殊与殷诀二人继续赶路。
路上,陈景殊佯装不经意开口:“听闻妖界歧崖山深处藏有一柄绝世神兵,据说是上古螭骨所铸。”他馀光扫过殷诀,淡淡道,“与你同源,适合你炼化本命剑,此行我便带你前往。”
殷诀笑了笑,紫眸亮亮的,不知是因为陈景殊口中凭空捏造的神器,还是因为他主动的关怀。他频频望过来,貌似想开口。
自前日渡入正气後,陈景殊明显感觉到殷诀话多了,还时不时做些小动作,一双眼睛恨不能时时刻刻都粘他身上。陈景殊如芒在身,连忙缩回马车。
妖界地形错综复杂,荡漾馆位置偏远,需要穿越数十种苦寒地境,陈景殊捧着地图,东指西指,殷诀全部照做,结果越走越荒芜,四周连妖气都没了。
陈景殊掀开车帘,眯眼观察远处起伏的山丘。没错,是这条路。
此时他们二人身处沙漠腹地,狂风卷起黄沙,烈日灼人。
殷诀策马在前,因为热将上衣脱掉,古铜色的脊背被晒得发亮,汗珠顺着肌理源源不断滑落,後腰位置颜色发深,隐隐有灼伤痕迹。
而陈景殊安然坐马车内,冰蚕丝帘将热浪过滤成凉风,半点日头晒不着,他莫名有点心虚。
他把殷诀骗得团团转,到时殷诀会不会记恨他。可一想到此行是要带殷诀去开荤的,那点子愧疚立马烟消云散。
为了体现他的大师兄胸怀,他开口道:“进来避避风沙吧,稍後再赶路。”
前面的人影顿了顿,没有回身,俯身顺手摘了一段青翠欲滴的仙人掌,三下五除二去掉小刺做成扇状,扔到车里,嗓音稳健道:“多谢师兄关怀,我这里无妨,师兄不必担忧。”
陈景殊瞥了眼毒辣日头,心道谁关心你了,但你好歹遮一遮啊,虽然你气势如虹相貌英俊,但再晒黑点卖相就不好了,他还怎麽给找他姑娘。
于是他随手捣碎仙人掌,将黏糊糊的汁液递给殷诀,道:“你身上擦些,能凉快点。”
一截细腻手腕伸出车厢,殷诀沉下眼睑,定定盯着,不知在想什麽。片刻,黑脸一红,乖乖照做。
陈景殊坐回车内,将帘布遮得严严实实,开始用神识呼唤小黑蛇。小黑蛇被殷诀打伤後下落不明,虽然它聒噪又不靠谱,但此时突然不见,陈景殊不得不担心。毕竟在这个陌生秘境里,小黑蛇算是唯一能帮助他的东西了。
此行荡漾馆,若是成功则万事大吉,若是不成,他不知道殷诀会做出什麽事情来。上回抢他只龙都能气得走火入魔,这回要是知道他把他卖了,会不会直接把他杀了。
陈景殊狠狠心,不成功便成仁!多一分实力多一分胜算,他连忙端坐,抓紧修炼。
约莫两炷香後,马车停靠道旁。陈景殊甩袖跳下马车,远处沙漠上空热浪翻滚,一座宫殿轮廓若隐若现。琉璃瓦,白玉柱,整座建筑悬于云涡之上。
他吩咐殷诀原地等候,自己揣着黄页数上前。殿门处有浮云接引,陈景殊面上含笑,心里却骂,这宫殿装得气派,内里不堪入目,当年他就是被这麽骗来的。
云阶上立着位仙女般的女子,身後摇曳一条雪白狐狸尾,擡手拦下人,嗓音清冷:“所为何来?”
陈景殊扬手将黄页书抛了过去。
仙女接住书册,翻开看。啧啧两声,擡眸将陈景殊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轻笑着捂唇:“有趣,看着乖,玩得花。”
陈景殊瞅了眼远处的殷诀,一边掏出乾坤袋,一边问:“体验其中一百八十式,多少银钱?”
仙女玉指纤纤,比出个手势。
陈景殊道:“三百?”
仙女朱唇啓开:“三千。”
“多少?”
“三千,黄金。”仙女拖长音调,指尖轻轻叩他额头,说不出的清纯勾人,“道长,来吗?”
陈景殊惊:“这麽贵?”明明前些年还只需一百银钱。
仙女又轻笑一声,尾巴一卷,蹭了蹭他的衣袍,含情脉脉道:“若是道长体验的话,我可以先赊你几日。”
陈景殊浑身打颤,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见他神色慌张地回来,殷诀皱眉:“师兄遇到了何事?”
陈景殊定了定神,张口就来:“仙人说知道神器下落,但要一千两黄金才肯告知。”还好他兜里有两千。
殷诀眉头一松,反倒笑了:“钱的事好说,我有办法,师兄不必着急。”
当晚,两人落脚一茶栈。
殷诀天擦黑就不见人影,陈景殊盘坐软榻上,一边吐纳修炼,一边琢磨怎麽卖殷诀。
後半夜不知怎麽回事,突然天降暴雨,殷诀提前现身,身上血痕遍布,特别是腹部伤口,皮肉狰狞翻卷,边缘处隐约可见青黑鳞甲。
陈景殊以为他能有什麽办法赚钱,没想到还是打架换钱。可怜陈景殊辛苦攒了的一整日的灵力,如今正好尽数渡过去。
陈景殊心里苦,但不说,暗暗发誓以後要成千百倍地夺回来。
殷诀腹部伤口深,不仅需要渡入灵力,还需包扎。陈景殊坚决不同意殷诀躺床榻上包扎,床和殷诀,绝对不能同时出现。
殷诀很听话,站在那里,解开腰带。陈景殊半蹲在他面前,掌心真火照亮对方受伤腹部,两指快速处理伤口。
暴雨哗啦,将窗外隔绝成模糊的水雾,潮湿空气里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以及殷诀喉咙里时而滚出来的低沉闷哼。
陈景殊手下加大力度,心道你疼也得忍着。
头顶的殷诀突然吸了口气,高温掌心按住他的後脑勺,低下眼看他。
陈景殊擡起头:“?”
为什麽感觉怪怪的?
殷诀紫眸暗暗的,注视他片刻,脸上情绪在明灭灯光下晦涩不清,嗓音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沙哑:
“师兄,助我正气入体也可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