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洪炉界的剑,有了应对火陨天灾之能。
而纯粹的燬铁主题,则被炼为李忘情,现在她主动回到天地洪炉,澹台烛夜能猜测得到她想做的事。
“她想收回那些残余的燬铁,重铸自己?”
洪炉界中所有承载着燬铁的剑,他已用月华炼天术收回,尽管在这个过程中、在别人眼中,几十万剑修被他杀死吸入了那一轮月华中。
只要为了铸出最好的那口剑,他,刑天师,在所不惜。
“太愚蠢了,你应该需要我来维持铸剑炉不毁,否则……”
在这道话语落下的同时,他身后的月光便已浓郁到滴出水来,那些莹白的“雨水”细若无声地滴落下来,最先落下的一滴,落在一个弟子头上。
刹那间,那个弟子的剑和人就瞬间融化成月华,原地只剩下掉在地上的衣物。
恐惧的浪潮尚未弥漫开时,刑天师就看见行云宗前,一道厚重的光幕在面前冉冉升起。
一把剑插进了行云宗的护宗大阵之中。
那是羽挽情的剑,那把折翎早已破破烂烂,但此时,裂口处却不断有鲜血渗透出来,勉强维持形状。
就是这样一口剑,生生拧开了行云宗千年未启的大阵——用来对抗其创始者。
“师姐……宗主!”身后已经彻底绝望的行云宗剑修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然满眼血丝的羽挽情。
羽挽情秀致的面庞上,有着一道道细小的裂痕,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嘴角居然还带着一丝解脱般的笑。
“好、好,原来恨你,是这样痛快。……行云宗上下听令,澹台烛夜要葬送我们所有人,自此时起,宁为剑碎,不为他全!”
澹台烛夜那目无下尘的白色瞳孔终于向下挪了一丝。
他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创造物还有反抗这样的举动。
“听话,不要挡在那。月华炼天术不会让你们感到任何痛苦。”
他说着,一指点去,下一瞬间,又有两口剑插在了阵眼上。
那是司闻和铁芳菲的两口剑,紧接着,不等澹台烛夜启唇,最后一把灭虚之下一等一的剑器也死死钉在了阵眼中。
那是已死的沈春眠的“啼血”,这把剑极为特殊,它肩负着其主人的印记,可以操纵火陨天灾的开启。
当漩涡般的火陨缔结在澹台烛夜头顶时,这位痴狂的铸剑师终于感受到一抹荒诞。
至此,他最为得意的造物们,已经全数背叛了他。
…………
“李忘情,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
“我来救你们。”
“你在说什么?”
“师尊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选择最极端的办法,或许,会牺牲此世所有的剑修。”
李忘情在天地洪炉中说出这句话时本来没有指望司闻能相信自己,但出乎她的意料……司闻相信了,甚至和羽挽情一起守在了行云宗面前。
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出来障月的嘴角正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丢下一句评价。
“可惜这只是螳臂挡车。”
可是,在存亡之前,螳臂挡车,难道,就不挡了吗?
这是一切有识生灵的本能。
抗争,为种群,为自己,至死皆抗争。
剑器,两面开刃,斩一切荆棘,正应此道。
一瞬间,李忘情似乎有了新的明悟,而这一丝明悟,让她身下,炉中的碎剑们也共鸣起来。
“我沐火与共的姊妹兄弟啊……”她轻声低语,“你们是愿意继续留在炉中,等待下一个任人操纵生死的轮回,还是愿意为我,出鞘最后一次?”
嗡鸣,不停地嗡鸣,像是万物苏醒的时节,第一缕初阳下的振翅声。
这已是回答。
李忘情笑了,随着她的笑容扩大,整个天地洪炉震动了起来。
“我与神明赌约,祂手握重筹,预言我们挣扎无用。”
“我手中无剑,但我想让祂知道,剑在天平上到底有着怎样的分量。”
言罢,李忘情抬起眼,嗡鸣的无数废剑残刃,其尖刃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专属于燬铁的光,那些光密集如萤火,一致指向天地洪炉的炉壁。
“破炉!”
…………
“轰——”
这是澹台烛夜发动月华炼天术之后,从天地烘炉中听到的第二声响动。
他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天地洪炉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它不止炼铸了四十四万八千剑,还将整个洪炉界翻过来铸炼过。
是名副其实地可炼化天地、镇压邪神的镇界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