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宽大的手掌覆上宁宁的脸颊,用指腹一遍遍地、徒劳地抚摸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和气息唤醒他。
怀里的人体温高得吓人,皮肤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
那一刻,萧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撕成了碎片。
名为“恐惧”的冰冷潮水,瞬间将他灭顶。
这个他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珍宝,这个他用尽一切去守护的人,就在他的眼前,在他的保护下,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他……要失去他了。
这个认知,让帝国元帅的理智,彻底崩断了。
月兔只对元帅摇尾巴
顾清风闻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萧凛,那个永远如山岳般沉稳的帝国元帅,正抱着昏迷的宁宁从禁忌档案馆的专属通道大步走出。
他身上那件挺括的军装外套早已不见,黑色的作战衬衫被划破了几道口子,沾着古老档案馆的尘埃,却丝毫掩不住他此刻外泄的、几近暴走的s级哨兵信息素。那是一种混杂着极致后怕与毁灭性怒火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危险。
“你把他带去了哪里?!”
顾清风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快步上前,试图从萧凛怀中接过宁宁,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萧凛脚步一顿,仅是侧过身,就将宁宁完全护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绝对占有。
他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那双深不见底的暗金色眸子像淬了冰,死死地盯着顾清风,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喉咙。
“滚开。”
“滚开?”顾清风气笑了,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笑意的黑眸里风暴凝聚,“萧凛,你明知道他有多特殊,还带他去那种地方!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得起吗?!”
“我的人,我自会负责。”萧凛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两个帝国最顶尖的男人,就这么在小小的医疗舱外对峙。强大的精神力在空气中无声碰撞,发出滋滋的爆鸣,连光线都似乎被扭曲了。
直到医疗机器人发出了尖锐的警报,提示有病患需要立刻救治,他们才同时收敛了足以撕裂空间的气场。
萧凛小心翼翼地将宁宁放在柔软的医疗床上。他苍白的小脸透着不正常的潮红,银色的微卷短发被汗水浸湿,凌乱地铺散在纯白的枕头上,脆弱得像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萧凛坐在床边,一米九几的高大身躯微微佝偻着,那双能指挥百万雄师的手,此刻正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力度,紧紧握住宁宁纤细的手腕,仿佛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信仰和锚点。
顾清风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修长的手指在身侧攥得骨节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宁宁醒了。
他紫色的眼眸带着初醒的迷蒙,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然后视线缓缓移动,最终聚焦在床边那张写满血丝和憔悴的英俊脸庞上。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萧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具充满恐慌的空壳。
“萧凛……”他下意识地轻唤,声音又软又哑。
这一声,像是一把钥匙,瞬间解锁了男人冻结的灵魂。
“我在。”
萧凛的声音瞬间沙哑得不成样子,他反手将宁宁微凉的手指紧紧包裹在自己滚烫的掌心,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捏碎,却又在最后一刻克制住了。那灼热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宁宁感觉自己的精神海有些异样,空荡荡的,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壳而出。他下意识地,召唤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一团柔和的光晕在床边凝聚,光芒散去后,房间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不再是之前那只纯白无害、只会揣着小手手蹲着卖萌的兔子。
眼前的精神体,依旧是通体雪白,但它的绒毛不再是蓬松的质感,而是流淌着一层淡淡的珠光,仿佛将清冷的月华碾碎了织进每一根毛发里。它的体型比之前大了些许,线条更加优雅流畅,那双紫色的眼眸深邃得如同旋转的星云,蕴含着一种不属于凡物的、古老而淡漠的神性。
最惊人的变化,是它的身后。
一弯由纯粹的月白色光辉构成的月轮,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那不是实体,而是一种能量的凝聚态,它散发着柔和却不容侵犯的光晕,无数细碎的、宛如星尘的粒子从月轮上飘散下来,缓缓萦绕在它周身。
整个空间都因为它的出现,而被一种神圣而宁静的气场所笼罩。
它不再是一只宠物,而是一位降临凡尘的神祇。
这只进化后的“月兔”,先是歪着头,用那双星云般的眼睛看了看自己也有些发懵的主人,然后轻盈地一跃,跳下床,无声地落在了萧凛的军靴边。
它仰起头,注视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萧凛浑身肌肉紧绷,精神海因为极致的后怕和自责依旧在狂暴翻涌。但在月兔的注视下,那些足以逼疯一个s级哨兵的负面能量,竟如同被春日暖阳融化的冰雪,奇迹般地被安抚了。
月兔用它那流淌着珠光的头,轻轻地、依赖地蹭了蹭萧凛的裤腿。
这个小小的动作,像一只温柔的手,将萧凛那颗被恐惧攥得死紧的心脏,倏然松开。
他僵硬地、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尖甚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