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天从小就生长在阴沟里,当然知道同性恋是什麽样,也目睹过艾滋病人临终时的惨状。从警校出来,身边不是没有过同性追他,但他可以充耳不闻,可以装傻充愣,只要别和他粘上,爱谁谁——就连赵一清也是一样。
但看到林霰和周慕白在一起,他心中首先産生的感情竟然是愤怒,就像看到一株幽谷中的绝世名花被随意践踏。
是故,当年轻刑警上前来确认林霰是否是他请来的专家时,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只要他别和姓周的混账在一起,怎麽都行。
陆副支队这一出搞得小记者陈霏受宠若惊。她抓了一下风中凌乱的丸子头,恨不得当场抱住林霰大腿:“林主编,你太神了吧,那可是陆承天,让隔壁社会新闻部老何等了一上午都没露面的陆承天!”
林霰披着陆承天裹在他身上的厚重羽绒服,借着手机电筒的光照亮了天台一处墙缝。闻言,他微微一笑:“他没那麽难说话,你也可以的。”
陈霏:你当我听不出你在逗我?
似乎是发现了什麽,林霰在墙边蹲了下来。陈霏的手机手电光立马跟上,照亮了墙缝里那处不起眼的灰烬。
“这看着有点像庙里那种香灰?”陈霏凑近,见林霰用手指抹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
林霰起身,目光对上了身後的陆承天:“不是普通香灰。陆队,叫你的人来装证物吧。”
陆承天蹲下身,蹭了一点香灰在指尖闻了闻:“确实和一般香灰味道不同,但林主编怎麽一闻就断定这可以当证据?”
夜深了,风也更大,仿佛混杂着冰渣。
林霰一手拢紧羽绒服外套,奇道:“你们不是在她的书包里发现了打火机吗?前天刚下过一场雨,最近风又这麽大,如果不是刚烧完不久的,还能留在这?既然大概率和死者有关,当然算是证物。”
陆承天其实也推断出来了。只是他没想到,林霰一个搞新闻的,居然有这麽敏锐的发现力和分析推理能力。
“林主编总是让人充满意外。”他看了一眼林霰,随後喊马强过来把香灰取样带回。
看着陈霏对林霰露出星星眼,陆承天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夜色中单薄的身影——林霰从哥大心理学博士毕业,为什麽在刑侦上如此有天赋?
迎着陆承天的目光,林霰不急不缓地上前,脱下羽绒服还给他:“陆队,夜寒风大,你穿上吧。我一丶把丶年丶纪,熬不了夜,先失陪了。这是我们骨干记者陈霏,还望陆队多多照应。”
陆承天从林霰手中接过那件车上拿的备用羽绒服,上面还带着一点陌生的体温,但很快就被寒风吹散了。
陡然脱了羽绒服,林霰受了风,又背过身去,捂着嘴咳嗽起来。
“你偶像包袱是有多重?”陆承天又强硬地把衣服套回林霰身上,抓住他冰冷的手腕,三下五除二地塞到那长了半截的袖中,还将拉链直拉到他下巴尖,并严严实实地给他戴上了帽子。
他温热的手指无意间擦过林霰颈侧那处吻痕,林霰下意识躲闪了一下,被陆承天尽收眼底。
捂得像只熊的林霰,身上那种摇摇欲坠的薄命气息少了许多,看起来甚至有点像大学生。
陆承天满意地点头:“好了,林主编可以回了。”
林霰:……
陈霏捂脸碎碎念:“原来这就是强制爱吗……”被林霰一个眼锋扫得噤了声。
看着林霰离开的背影,赵一清拍了拍陆承天的肩:“陆队,你觉得不觉得,你盯着他看的时候,像看一个追查了十几年的毒贩吗?”
陆承天刚要说什麽,赵一清凑近他耳边,用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道:“我懂,是因为他脖子上那颗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