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掰子双腿大开坐在门槛上,吐着烟。见到两人,先是横眉竖眼地骂道:“我还说怕是死了。”才拄着烟杆站起身。
刘桂艳还在轻声哼哼,想来脸色是不好的,因为吴掰子垮着的脸也僵了一瞬。
“吴憨!快来搀你妈!”
一道声音把两道门喊开。
吴妹来家对面的门被拉开,大伯娘见状急忙出来,“找到了?哎哟小艳这是咋个了?”
与此同时,茅房的门也开了,吴妹来她弟裤子都没拉就急忙要过来。
“吴憨懂哪样,搀他妈没轻没重的。”她对着茅房道:“你屙你的,别管你爸。”
说着她稳着刘桂艳,和吴妹来一起带她进屋。
把刘桂艳放平在床上,吴妹来托大伯娘照看下她妈,自己去借个摩托到镇上请医生。
出门时,她听吴掰子低声埋怨:“提兜安?又报废一个了嘛。”
吴妹来没说什麽,他老婆的命还不值一个十来块钱的物件儿这件事,她早就看清了。
或者说,大概觉得刘桂艳不会死,总归疼不到他身上,自然比不得一个死物。倘若刘桂艳真的去了,没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没人去种地,那时候,别说一个,就是百十个竹提兜也抵不过一个刘桂艳。
吴妹来还小的时候问她妈,爸总是打骂你,为什麽不回外婆家?
那时刘桂艳默了很久,嗫喏道:“多丢人啊……况且,会被你爸打死吧。”
吴妹来心里闷得慌。
手机通知铃响起。
周千龄:听说你们有固定的赶场天,好不好玩啊?
看看日期,今天就是赶场的日子。
吴妹来摩挲着摩托把手,没有回她,点火离开。
到镇上有两条路,一条是周千龄她们进村时的路,另一条就是吴妹来现在走的了。
这是政府拨款下来修的,听说连通了黔阳和临省省会,分几段同时动工,有些路段去年就已经完工。
黔阳到闭及这段也已经修到隔壁镇,剩下这点还只是路基。路面很宽,但中间凹凸不平,而且堆着许多蒙上防雨布的泥沙,所以一般车辆过不来。
吴妹来沿着这条路骑行,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镇上。
她要找的赤脚医生已经六十好几,是治跌打损伤的一把好手,姓刘。也正因为是本家,所以才愿意一大把年纪跟着她回村给人看伤。
回到家,刘桂艳换了一身干燥暖和的衣服,床边已经围着几个看望的邻居和亲戚。
老医生吩咐把人翻过来,将衣服撩开後,观察了两分钟,上手从上到下轻摁脊椎骨,到腰间时刘桂艳大喊痛,老医生摸准位置按下去。
“哎哟!”刘桂艳哭喊一声。
“还好只是小地方错位了。”老医生拿出膏贴给吴妹来,吩咐好使用方法和时间後就要离开。吴妹来本想留对方吃个晚饭,见对方还有急事,又带着老医生回到镇上。
付了看病钱,吴妹来又在镇上买了好几百的补品和茶叶答谢。
谢绝医生女儿的挽留,在镇上加好油,骑着摩托回村。
路过赶场街,人已经散得差不多。
吴妹来打开手机,周千龄没再发消息过来,犹豫了会儿,又收回去。
晚上,折腾了一天的吴妹来早早上床睡觉。刘桂艳在隔壁时不时哼着。客厅里放着战争片,偶尔传来吴掰子斥骂吴憨滚出去玩的吼声。
吴妹来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摸过手机打算玩游戏。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刚解开锁屏就收到周千龄的消息。
周千龄:刚刚才知道阿姨摔了,我来看看。
周千龄:这里走哪边?
吴妹来一愣,随即起身穿着拖鞋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