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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我们尚未知晓生的意义1（第1页）

21我们尚未知晓生的意义（1）

“你喜欢林景吗？”

“其实你喜欢或者不喜欢，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林景喜欢你。”

“但你应该明白，林景跟你不是一类人。”

“就算没有你那个生病的爸，你们也不是一类人。”

“想让你爸多活两年吗？这里有北京的医院医生的联系方式，招呼我已经提前给你打好了，你可以带你爸去北京看病。”

“对了，我也可以帮你解决钱的事情。”

“只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你懂吗？”

“需要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想吗？”

——“不用了，我答应你。只是钱是我借的，我会还。”

“你随意。”

那杯茶，等凉透，李芽芽最後也没有尝过它的味道。

茶汤由琥珀色转为暗褐，热气不再在杯口缠绕，像极了她未说出口的话。手指触碰杯壁的瞬间，那种温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竟与心里泛起的冷出奇地相似。

出了门，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不起眼的店门口。门内门外仿佛两个世界。李芽芽裹紧外套，走进了春天的风里。

李芽芽的世界，只在门外。

跟主治医生商量完，最後，李芽芽还是自己去了北京。

李健仁的身体，经受不起来回长时间的奔波。李芽芽带着李健仁自确诊以来的病例，治疗过程，用药等等，踏上了去北京的路。

火车驶出，一路北上。

这个世界真大，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出去看几眼。

站在北京的街头，李芽芽心里异常的平静。她换了一趟又一趟公交车，终于站在了医院门口。她小心翼翼的打通了邵蓝给的那个号码，紧张的说明来意，生怕对方不知道这回事。

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出奇的平易近人。

今天他没在医院，可为了李芽芽，还特地来了一趟。

在得知患者并没有来以後，他在办公室里仔细研究起了李健仁的病例，最新的CT检查结果显示，此消彼长。最後，给出了同样的结论——没有手术的可能性，只能保守治疗，尽量延长患者生命以及提高患者生活质量。

北京，全国最好的医疗中心，这里有最顶尖的医生，可这里的医生也告诉李芽芽，只能保守治疗，尽量延长患者生命。

其实有些结果她早就在心中预想过，只是没想到，亲耳听见的时候，还是难以接受。

好在，这位平易近人的医生给了新的化疗方案，让李芽芽回去和当地医生沟通，如果没有相关药品，可以从北京这边寄过去，费用自理。

临走前，还嘱咐了李芽芽，有问题随时跟他电话联系。

李芽芽倒完谢，出了医院大门，沿着医院外的马路，漫无目的的走去。

走在北京的春天里，好像大城市的人永远都很忙碌，大家急匆匆赶路，没有人驻足，欣赏一下周围的风景。

北京的春天，像一场矜持又炽热的苏醒。

李芽芽坐在街边的长凳上，擡眼望去，享受着短暂的逃离。

书上说，4月，颐和园西堤的山桃开得放肆，粉白花瓣飘进昆明湖，惹得锦鲤争相啄食。後海边的柳条垂得极低，总被单车的年轻人撞个满怀。国子监的紫藤老桩最懂规矩，先让嫩叶探路，才慢条斯理垂下淡紫色的流苏。

玉渊潭的樱花总引发全城躁动。举着自拍杆的人群在花云里浮沉，退休大爷用毛笔蘸水在石砖上写"人面樱花相映红"。五道营胡同的咖啡馆支起露天座位，穿冲锋衣的外国游客和穿汉服的姑娘在玻璃窗里互为风景。

沙尘暴偶尔会来扫兴。天色昏黄时，CBD的玻璃幕墙集体失语，国贸桥下车流亮起红色尾灯，像一条懊恼的巨龙。但第二天，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的蒲公英又挺直腰杆，新源里菜市场的香椿芽照旧论两卖。

那些隐秘的春讯：景山万春亭下，白发老人用京胡试《牡丹亭》的调门；南锣鼓巷四合院角落，青砖缝里钻出蒲公英的黄花；清晨的胡同里，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声惊飞一树麻雀。

这时的北京，像件半旧的明黄龙袍正在拆线重绣，历史的金线和现代的丝绒混在一起，有些地方还没理清经纬，但阳光已经急不可待地开始验收。

只是，这些，李芽芽来不及去感受，就得踏上归家的路程。

火车驶离北京，李芽芽轻轻在心里说了声再见——又或许是再也不见。

新的治疗方案下，李健仁确实有了好转，可随之而来的副作用也越发明显。放化疗就是这样，杀死你坏细胞的同时，也在杀死你的好细胞。

胃造瘘下流食供给，根本弥补不了李健仁身体的亏空，营养科开了营养粉，专门补充体内缺乏的物质，但这些东西并不在医保报销范围内。

李芽芽并没有告诉李健仁治病到现在到底花了多少钱，李健仁每次提起，都被李芽芽插科打诨过去。

钱很重要，但山穷水尽的人，什麽都不重要。

不知道为什麽，最近的医生谈话多了起来，可谈来谈去依旧是那些问题。

这天，李芽芽刚踏进医生办公室，身後又进来了一位中年男性，要退费，需要医生开单子。医生让李芽芽稍微等一下，他先开个单子，很快。

中年男性走後，李芽芽坐到了医生旁边，只是耳朵一直被一旁窃窃私语的另外两名医生“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