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近身伺候的人,春芽又是个细心的,自然能察觉出南絮今晚失态的情绪,所以说的小心翼翼。
南絮正拿着玉梳慢慢地梳理头发,闻言淡淡地‘嗯’了声,便没了下文。
她沉默的有些渗人,蒋嬷嬷有些不放心。
“夫人别生气,伯爷估计真的被什麽事给绊住了,等事情处理完了,伯爷自然就回来了。”
南絮放下玉梳,看着镜中自己姣好的容颜笑了。
“我知道的,嬷嬷不用解释的。”
说着又问起玉茗的情况,春芽说只能靠人参吊着口气,太医换了也不只多少个了,药也开了不少,都没什麽效果。
南絮便不再问了,只说人参吃完了再开库房取,若是家里的吃完了就到候府知会一声,若是侯府里的也没了,她再想办法。
春芽说是,一旁的蒋嬷嬷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搭话。
两人服侍南絮躺下,正要放下床帐,又听里面传来声晦涩的问答声,“李湛还是没消息吗?”
室内沉默半晌,蒋嬷嬷试探地回答,“李府不待见咱们。”
床内又安静了下去,蒋嬷嬷和春芽蹑手蹑脚地放下床帐,垫着脚往外走,正要掀帘子出去,南絮的声音在身後响起。
“叫厨下的人别忘了添火。”
蒋嬷嬷响亮地应答了声,开开心心地拽着春芽出去了。
*
固安坊除了殷家,还有如今炙手可热的李家。
往殷家去的路上,要经过李家的宅院,隔着两丈高的围墙,隐约可见李府灯火通明的後院。
段文裴骑马走得急,早就看不见踪影了。
程光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去李府看一眼李湛,于是吩咐黄协并司法参军带着剩下的人去殷家和魏阳伯汇合,自己随後就到。
黄协拗不过他,只得先带着人去,走时再三劝程光别耽搁了正事。
程光胡乱答应,随後敲响了李府的侧门。
李夫人听闻自己弟弟来了,忙迎了出来,姐弟甫一见面俱是泪流不止。
李夫人是担心儿子的身体,程光是忧心自己的前程。
擦着眼角的泪渍,李夫人便要携程光进屋坐,程光婉拒,三言两句说了有差事要办,便关心起李湛的伤情。
不说还好,这一说,李夫人又有些哀戚起来。
“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阿弟,你是没看见,那一剑横贯了湛儿的整个後背,皮肉翻开深可见骨,胳膊上丶腹部丶腿上,大大小小的瘀伤更是不少,我可怜的儿!湛儿长这麽大,我都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那静仪公主怎麽如此狠心?”
程光准备满腹的话,被她堵在了嘴里。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公主那,道歉的事…”
李夫人猛地擡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那可是你亲外甥!”
程光被李夫人看地心虚,忙解释,“姐姐,你别误会,我也是关心湛儿的前程不是,伤自然也是要养的,只是凡事有个轻重缓急,哪怕让人扶着湛儿到公主府门前求个情呢…”
“够了!”
李夫人红着眼看着他,失望地吼道。
“程光,你们男人要前程,要博家业,我不拦着,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也是有儿女的人,难道还不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吗?”
程光觉得李夫人有些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他还想解释,“姐姐,你误会我了,我是觉得…”
“出去!”
“管家,送客!”
程光被李府的管家拦住,直到李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程光才缓缓收回了手。
他怔怔地站了好一会,才一步三回头地朝府外疾奔。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拐角处的暗影里,李夫人再也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丫鬟们以为她是为李湛担心,都忙着劝慰,左一句夫人安心,右一句公子的伤再养养就好了,李夫人却哭得怎麽也止不住。
这些下人怎麽能明白,她心里的痛!
痛弟弟不理解姐姐和外甥的难处,也痛她这个做姐姐的无能,不能再无条件地护着弟弟了…
黑暗中,女子的哭声似乎小了些,她转身往回走,仿佛要从那个悲痛的漩涡中挣扎出来。
“老爷走到哪了?”李夫人问。
有人答道:“算算日子,已近江淮地界,夫人再耐心等上两日。”
*
段文裴已经走到殷家门前,才想起自己没让人给南絮捎个口信,刚吩咐人回府说一声,就见殷府里灯火晃成一片,段文裴心下一紧,叫人敲响了殷府的门。
殷阙知道是段文裴来了,如见到救星一样,疾奔而至。
当头便是一句,“伯爷,珠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