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叫我来所为何事,还请公主直说。”
他的痛苦是静仪带来的,他只想敷衍完事,现在,就现在,他心里有声音疯狂地叫嚣,渴望立刻马上见到南絮,而不是在这华丽的车厢里,做一个无耻之人的囚徒。
只是他越急,静仪就越觉得好玩。
像是玩弄一条狗,而狗的口粮和绳子都在她手里。
“不急,让我好好看看驸马。”她左右瞧了瞧,伸出有些粗粝的手抚上了李湛的脸,李湛偏头躲开,静仪反手一掌,扇了个响亮。
“好了,现在红润了些,终于没有先前那般憔悴了。”
对于李湛的逆来顺受,静仪终于露出满足的微笑,她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好整以暇地瞧着被她扇着偏过头去的‘丈夫’,“说说吧,情愿在京都外徘徊,一等再等,也要连夜带着赵家的人回去一趟,到底是干什麽去了?”
脸上火辣辣的痛,不用想也知道,半边脸肯定红了。
静仪看着尊贵,但扇人的力气大得很,李湛恶毒地想,怕是当初在冷宫没少被那些太监欺负,没这把子力气,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冷宫。。。
“驸马!本宫在问你话呢!”
肩上踹过来一只金线织绣的绣鞋,李湛淡淡地瞥了眼,低着头回她,“殿下说笑了,自啓程之日起,让官员先行,你我在京城外徘徊,好像不是我的主意,是殿下的意思吧。”
静仪喜怒无常,变着花样地戏耍他,李湛早已习以为常。
以往也就罢了,但现在他心里有了牵挂,不想在这陪着她浪费时间,说出来的话便有些生硬。
静仪瞧了他两眼,嬉笑的口气一收,歪着头看他,“是吗?但本宫怎麽记得,你才是这次入蜀的主官,而本宫不过是不忍和丈夫分离的妇人而已。驸马爷,你不顾蜀地百姓的生死,却听一个妇人的只言片语就逗留不前,传出去,可是渎职的大罪,是要杀头的。”
她的声音轻飘灵动,仿佛真的是在为自己的丈夫担心,落在李湛耳中,却激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他再也忍不住,擡头起身紧紧攥住了静仪刚才扇他的那只手,怒目而视,“够了!我敬你是公主,但你别太放肆!”
静仪自然不怕他,“哈!本宫就算放肆了,你又能如何!”
对啊,他能如何?
入蜀他虽不愿,但皇命难为。
李家已经被架在火上炙烤,他便是再恨再怨,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府老小落地凄惨下场。
所以他欣然接旨,大不了拼了这条命,死在蜀地,也算是报了父母的养育之恩。
但後来,他知晓入蜀是段文裴给陛下的建议後,他又不这样想了。
凭什麽段文裴什麽都得到了,而他却只能寂寞无闻地失去自己的挚爱,死在异乡。
他手里不是什麽筹码都没有。
于是,他再次找到赵家人,只是这一次,除了他,还多了静仪公主。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胃口和野心太大了,她将一具和赵怀珏相差无几的死尸送进了宫中,而把浑身烧的不成样,还留着口气的真的赵怀珏还给了赵家。
她的要求很简单,她要入局,以身入局,争的不再是男人,而是天下。
但她信不过赵家和他,她要亲自押着赵怀珏入蜀,她要亲自见见赵家的当家人。
所以才有了她擅自做主扎营京都城外,让大队伍先行,也让段文裴先行。
她的谋算,李湛看得懂。
蜀地这趟浑水先让陛下的人和段文裴先去淌淌。
至于东窗事发,陛下震怒。。。静仪不是说了嘛,她只是个妇人,一切都是他这个驸马的主意,与她无关。。。呵呵,真是好算计,好歹毒的心思。
李湛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他确实不能如何,但他也不是软柿子。
“我给赵怀珏下的那个药,还有一天就要毒发了,殿下若是想闹个鱼死网破,尽管折磨我。”
他依旧低下了头,但身子挺地笔直。
静仪被他说到心坎里,不觉语塞,隐有怒气,“药是你下的,赵怀珏若是真死了,赵家会放过你?”
“可赵怀珏是喝了殿下送过去的参汤才中了毒,殿下就是说破了天,也脱不了干系,不是嘛。”
“你!”静仪眯了眯眼,老话果然没有说错,会咬人的狗不叫,等叫的时候,一定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咬上了。
她不就是一时疏忽,被李湛抓住了机会,咬了口嘛。
“好了。驸马何必动怒,我们都想和赵家结盟,说起来,不仅是夫妻也是盟友,何必闹得不愉快。”
静仪能屈能伸,变脸像翻书一样。
“叫你来也不是有什麽要紧事,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咱们可以啓程了。”
*
李湛走後,静仪正想闭目养会神,近身的宫婢想了想还是上前禀报自己发现的异常。
“你是说,他车里有个女人?”
静仪先是惊讶,尔後,眼里露出渗人的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