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冷眼看着,没有出声。
南絮没有怎麽挣扎,跪在了蒲团上。
下人把敬茶的托盘端到南絮面前,往空茶盏中倒了满满一盏滚烫的热茶。
南絮昂着头挺直背脊没动。
下人抓住她的手腕,死命地往杯子上碰,南絮挣扎了两下,顺着下人的手伸过去,眼看就要握住茶盏,趁下人力度松懈,南絮迅速伸手从托盘下面一拱,托盘连着两杯热茶都洒了出去。
正好洒在秦氏的裙子上。
冬天穿的厚,不会烫伤人,秦氏却像被人踩了脚一样跳了起来。
“孽障!孽障!不孝之子娶了不孝之妇,你们还等什麽,还不教教她为人媳的规矩!”
南絮冷静地看着秦氏暴怒,也冷静地任下人把她按在地上,温顺地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秦氏望着她,不知怎地慢慢的和记忆中的那双眼重合,那个野种也喜欢这麽看着她。。。
心里咯噔一下,她後知後觉地回过神来,正要叫下人住手,却为时已晚。
门口又呼啦啦地涌进来一群人,为首之人留着山羊胡拄着拐杖,在赵明丞的陪同下,对着秦氏怒目而视。
“做事莫做绝,秦氏,你看看你,哪有半点身为赵家宗妇的气度。”他说着把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杵,中气十足地呵斥道:“还不松开!”
下人们面面相觑,都去看上首的秦氏。
秦氏望了眼面无表情的赵明丞,恐于老者的威慑,缓缓起身让下人松手。
她侧了侧身,低头恭敬道:“三叔公请上坐。”
被唤三叔公的老者横了她一眼,拄着拐杖上前去扶南絮。
南絮乖巧地笑了笑,就着老者的手站了起来。
三叔公耷拉着眼皮瞧了南絮几眼,笑着夸她,“是个齐整水灵的孩子。怀州那小子娶了个好媳妇。”
说着他朝门口唤道:“老婆子来瞧瞧,看我可有看走眼。”
应着他的呼唤,赵明丞身边走出一个满头银发的婆婆,她健步如飞地上前拉着南絮坐下,和三叔公一样满口称赞,“这还用你说,南家的後生就没有几个长得不好的,怀州也俊俏,这要是两人生个娃,那真是安逸惨了。”
後面一句话南絮没太听懂,三叔公笑着解释,“老婆子说你俩以後生的娃肯定好看。”
南絮脸一红,害羞地垂下了头。
两个老人看着南絮总觉看不够,笑一阵,这才想起满屋的人。
三叔公朝着秦氏冷哼一声,问她刚才意欲何为。
“我知道你不喜怀州那孩子,我也知道你对那些陈年旧事耿耿于怀。但孩子是无辜的,要怪就怪你夫君管不住自己,犯下孽债。怀州好不容易回来,别仗着你长辈的身份,欺压小辈。”
“南家的孩子也是你能碰的?还敬茶,你三个儿子有你喝茶的时候,还不知足?”
秦氏一向标榜孝道,三叔公是族中年纪最长,也最有威望的长辈,当着衆人的面,秦氏是百口莫辩,只得低头解释,“三叔公这是冤枉侄媳了。侄媳巴不得怀州好,这也是觉得亏欠他良多,这才想着弥补些,若阿絮敬了婆婆茶,我便也好给她红封,祝福她和怀州。”说着她拿出怀里准备好的荷包给三叔公看,又拿给三叔母检验。
“我若是当真存了歹心,便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她当着衆人的面发毒誓,以表决心。
三叔母扯开荷包看了眼递给三叔公,知道事情到这也不能再多追究,便当起了和事佬,“好了好了,我和你们三叔公年纪老了,也不知道哪天就两腿一蹬不省人事,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好好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重要的是当下,你就看在我们两个老不死的面子上,和怀州两口子好好相处,明丞,我老婆子这话没说错吧。”
闻此言,南絮擡头去瞧段文裴口中寡情的赵家家主,只见他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不便喜怒地应承了声,“只要那逆子不主动生事,我都听叔母的。”
这是什麽话,谁主动生事了?
这麽大顶帽子她可不会闷不作声地扣下,南絮忍不住想说话,却被身旁的三叔母一把拉住。
“按赵家主的意思,秦氏打上门来,让本伯的夫人下跪敬茶,还因为礼节一事恼羞成怒地要教训本伯的夫人,都是我们特地请秦氏过来,故意生的是非咯!”
“以此类推,本伯是不是也可以认为,赵怀珏三番五次地刺杀我也是因为某些人觉得我存在实在碍眼,所以才出此下策。”
“秦氏,本伯没有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