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苦涩,还未喝下去,已经闻见那股让人不适的药味了。
段文裴凝着药碗半晌,缓缓放在了唇边。
三两口下肚,镇定自若如他也不禁皱了皱眉。
刘回察言观色,拿出罐蜜饯,让段文裴吃,“爷,吃了就不苦了。”
段文裴掩唇咳了两声,擡手婉拒了。
他又不是女人,做什麽吃蜜饯。
“搬吧,一会你就叫人去把书房旁边的耳房收拾出来,再叫人把这屋里的味道散散。”
也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他的嗅觉变得格外的灵敏,总觉得各种药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破坏了屋子的雅致和精美。
刘回没想到自家爷真的听夫人的话搬出去,一时没回过神,“爷说的是前院的书房?还是静园的书房?”
段文裴抚摸着柔软的被褥,合衣躺了下去,他用缠着纱布的双臂一点一点把被褥拉高,直至盖过耳际,一股甜甜的暖香萦绕在周遭,在刘回看不见的地方,段文裴不自觉地往锦被里埋去,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静园。”
他闷声开口,辨别不出喜怒。
刘回不敢多停留,疾步出了内室。
青纱帐里,雄伟俊逸的男子贪念地闭上眼感受着周遭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他既然决定搬进静园,又怎会轻易离开。
段文裴苦笑两声。
南絮,你就那麽不待见我?急着把我赶出去吗?
还是说,你打定主意,要为李湛守身如玉?
*
李府,积雪院里,正闹的不可开交。
李君己把这些天来受的委屈全化作了怒火,撒在了李湛身上。
“无知小儿,坏我好事!”
“我李君己风光了一辈子,怎麽生了你这麽个东西!我养你快二十年,供你吃,供你读书,不求你如何光宗耀祖,起码的孝道你要尽吧?啊!你倒好,为了个女人,得罪公主,还拒不认错!把我李家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你知不知道,为了这身官服,我苦读了多少个日夜;为了李家的前程,我赔了多少笑脸。”他一把揪起李湛的衣领,几乎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你怎麽会知道?那蜀地山高水险,蛇蚁横生,我在那待了整整两个月啊!李湛!吃吃不好,睡睡不好,还险些因为水土不服被那里的庸医害得差点没了半条命!”
“不过是让你陪伴公主,尽尽丈夫的职责,锦衣玉食的日子,你告诉我,到底有什麽不满意的!啊!你告诉我!”
虽还不到知命之年,但李君己连夜奔波,再加之昨晚在宫里又是跪又是哭的,还被宣武帝砸下来的奏折磕破了脑袋,抓着李湛声嘶力竭片刻,便有些脱力。
他松开李湛,扶着旁边的八仙桌喘气。
一旁吓得面如土色的李夫人,忙上前劝解。
“老爷,消消气,湛儿也…”
“你闭嘴!”
李夫人不说还好,一说李君己更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李夫人鼻子骂道:“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惯的!”
李夫人被他指地连连後退,颤抖地辩解道:“怎麽是我惯的?老爷,这事一出,我也狠狠地教训了湛儿,可,公主就没有错吗?他可是拿剑劈了湛儿。”李夫人拉过一旁的李湛,掀起衣服给李君己看,“要是
再深半寸,咱们湛儿可就没命了!”
一道从肩胛骨到腰部触目惊心的剑痕就这麽出现在眼前,除此外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瘀伤,有些淡的看不清颜色,有的却像晕染的乌墨,嵌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
李君己一愣,伸手抚上自己儿子的背,双唇不由哆嗦了下,“怎麽会有,这麽多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