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几乎瞬间夺眶而出,静仪昂着高傲的头颅,回以不屑的冷笑,“先帝?呵呵!皇兄真是好记性,这麽快就忘了先帝是如何对待咱们兄妹的,也对,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会体谅皇妹的苦楚。”
她擡手向上抹去泪痕,眼里的痛楚渐渐化为枯寂,转身朝着李家父子走了几步,缓缓蹲下身,有些粗粝的掌心附在了李湛肩头,“驸马。”她冷冷唤了声,“还跪着干什麽,还不起来与本宫一同回府?”
帝王兄妹的较量已经骇地李君己不知如何是好,见静仪过来,到底害怕她又哪根筋没搭对波及到李湛,所以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见她说这话,心下一安,朝着公主和帝王释然一笑。
“陛下英明,公主英明。”
他推了推无动于衷的儿子,嘴里满是对公主和帝王的敬意。
宣武帝捋了捋龙袍上的龙纹,欣然地接受他的跪拜。
段文裴漠然地看着这一切,视线落在了一动不动的李湛身上。
“驸马还不谢恩?”
李湛感受着落在身上的视线,和肩头那只越来越用力的手,他低头紧紧攥住衣角,半晌没有说话。
公主已经服软,他还不愿意?
宣武帝的脸色有些不好。
李君己悄悄伸手拧了拧他的胳膊提醒他快说话。
段文裴好心地提醒道:“驸马,该谢恩了。”
他声音冷淡没有声调,落在耳中简直像催命符,李君己急得额头直冒冷汗,正要代李湛说几句好话,不曾想跪在一旁的人缓缓开了口,“臣,谢过陛下,写过公主,这就陪着公主殿下回去。”
宣武帝满意地看了眼段文裴,叫内侍扶起李家父子。
“去吧去吧。你们夫妻两个也好久没在一处了,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朕就不多留你们了。李卿和段卿留下。”说着让郭槐亲自送静仪和李湛出宫。
静仪甩开内侍的搀扶,头也未回地往外走,并未给宣武帝行礼,郭槐想要提醒,宣武帝无甚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转头看向落後一步行礼的李湛,最後警告道:“公主是君,你是臣,你待公主,要像尊朕一样,你可明白?”
李湛早已心灰意冷,像提线木偶般恭敬地答了声是。
帝王挑了挑眉,心满意足地放他离去。
*
说完私事,就要说公事。
宣武帝把蜀地太守上呈的灾情折子递给段文裴和李君己,自己下了龙榻,背手站在窗前看着天际止不住的大雨,等着他二人回话。
一目十行看过,李君己先愤愤不平道:“翼王这是想干什麽?竟然勒令地方官员开仓赈灾!这不是越俎代庖是什麽?翼王这是要反呀陛下!”
他说得中气十足,和刚才跪在地上求情的样子判若两人。
段文裴把折子合上,放在龙案上,平静地反驳道:“只是开仓赈灾,蜀地又是翼王的封地,翼王有权干涉,李大人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
李君己刚才还有些感念段文裴三言两语压下了静仪公主的气焰,迫使帝王出面,让公主低头,如今听他与自己唱反调,顿时有些不乐意,“照伯爷的意思,这还是好事咯!要是这麽说,今日只是勒令开仓赈灾,下次是不是就可以勒令地方军队,入京清君侧!”
“好了!”
帝王把手伸出窗外,接了捧雨水,又覆掌把雨水倒掉,神色莫测地喝止李君己。
“什麽清君侧,哪有那麽严重。”
“怀州说的对,天灾无情,蜀地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折子上写的清清楚楚,你只看见了翼王让人开仓赈灾,却没看见洪水之下,累累的白骨。李卿,你失了为臣的本心啊。”
李君己:……
好端端的,陛下怎麽突然转变了对翼王的态度?
李君己告了声罪,有些不解地看了眼段文裴,期待在段文裴脸上找到答案,奈何段文裴那张冷脸上,什麽都看不出。
君心莫测,他摸不准,不敢妄言。
宣武帝也没指望他,他问段文裴,“怀州,你怎麽看?”
段文裴:“陛下可褒奖翼王。”
“然後呢?”
“再派一得力之人带着圣旨入蜀,看似褒奖,实则趁机夺权。”
“蜀地太守不敢对翼王如何,是忌惮翼王的身份,也是害怕翼王手里的伏虎军,只要陛下派一合适之人,自然,一切都可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