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阵嗡鸣声响起,裴惊絮被面前的场面吓了一跳,瞳孔剧烈收缩,抓着裴怀风的指骨根根收紧。
血肉模糊。
裴怀风的手臂上,有无数利器划伤的血痕,每一道都仿佛深可见骨,血色一片。
伤口深深浅浅,一层叠着一层,有的尚未愈合,有的只剩下一条疤痕,但更多的,是还未结痂的血痕,将整个手臂划得迷糊一片。
裴怀风微微蹙眉,小心翼翼地去查看裴惊絮的神色。
裴惊絮抓着裴怀风的手在发颤。
她的唇在打颤,却一把抓过他另一只手,也将衣袖掀了上去!
仍是血肉模糊。
裴惊絮慢半拍地擡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就连声音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裴怀风,这是怎麽回事……”
裴怀风脸色苍白,却是温柔地垂眸看向裴惊絮,乖巧又温顺。
“阿姐,只是不小心……”
“你胡说!”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裴惊絮皱眉看他,“裴怀风,说实话!”
她真的动了怒。
裴怀风眸光晃动。
许久,他抿唇笑笑:“阿姐,我不知道该怎麽跟你说。”
深吸一口气,裴怀风看向她,眉眼中带着几分乖顺与痛色:“从见到你之後,我心中就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讨好白疏桐。”
裴惊絮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裴怀风的眼中闪过几分痛苦,却又十分熟练地压下,只是乖巧又温和地看着裴惊絮。
“可是阿姐,白疏桐不重要,你才重要。”
“我无数次告诉自己,我不会伤害你,可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总是跟我作对。”
“所以,我只能这样。”
裴怀风垂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深深浅浅的疤痕:“我只要听到那个声音,就会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一刀。”
“时间久了,我就会厌恶排斥那个声音了,”裴怀风认真地看着裴惊絮,“阿姐,你别怕,我已经学会怎麽控制它了。”
裴惊絮愣怔地看着他:“所以,当初你在庐州跟白疏桐传递信件……”
裴怀风点点头:“是白疏桐找到我的,用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监视你,必要时候会派刺客杀了你。”
说到这里,裴怀风略略无奈地笑笑:“阿姐,那段时间,是我的念头反抗最激烈的时候。”
“有时我一天在手臂上划上五六刀,那个念头还是会存在,像是梦魇一样缠着我,怎麽也压不下去。”
“我甚至丶甚至在最无法控制的时候,真的写下了一封监视你的信,为了保证我不会寄出去,那一天,我甚至想要砍断我的手。”
所以裴怀风那些时日借口在私塾忙碌,很少回家。
见裴惊絮愈发猩红的眼尾,裴怀风急忙道:“不过阿姐,幸好,容谏雪找到了我。”
“他似乎知道我心中矛盾的念头,所以他与我联手,吩咐我可以写一些无关紧要的监视寄给白疏桐。”
这样一来,那个疯狂的念头总算消停了些日子。
而容谏雪将计就计,利用白疏桐从裴怀风那里知道的那些消息,提前布下陷阱,抓住了沈淮尘馀党以及藏身在京城中的她。
裴惊絮眼睫轻颤,眼泪大颗大颗掉落:“裴怀风,疼不疼啊……”
裴怀风笑得张扬无谓:“不疼的阿姐,如今那个念头已经无法操控我了,每次升起这种念头,我都会给自己划一刀,久而久之,它就不敢了。”
是他开始下意识的排斥了。
如同形成了习惯一般,裴怀风将那个念头与疼痛联系在了一起,所以那些念头便不敢再作祟了。
“阿姐,”裴怀风笑意乖顺,“小风长大了。”
“我说过,我可以保护阿姐,不给阿姐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