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收敛了神色,正色道:“区区王矩,构不成威胁,但他的兄长王炀,是永授五年的进士,他的恩师是张延。
张延虽退居东宫,朝中声誉却不逊令祖分毫。
早些年,张延尚未失势时,靠着张延的提携,他在官场上一路高升,最终坐到了御史这个清贵的位置。
张延失势,他又攀附了李孰风。
你爹的事情,就是他投靠李党的投名状。
有李孰风护着他,我们想要算计他,很难。”
宋千昭听完,顿了一下。
她在坊间打探消息时,打探到了王炀和王矩是同胞兄弟,瑞气祥云都是王家的産业。
也打探到了王炀是张延的门生。
却不知王炀背叛了张延,已经攀上李孰风。
有李孰风当後台,王炀确实不是他能招惹的。
但是……
宋千昭笑得戏谑,“你就这麽怕李孰风?已经到了闻李丧胆的地步?”
少年撇了撇嘴,“那当然,他权势滔天,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让我们粉身碎骨,最主要的是,他不用顾及我们身份背景。”
宋千昭轻笑,“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只是搭上了李孰风,却没有真正投靠上李孰风。
他设计我爹的事,还没有成,所以他不算是李孰风的人。
更关键的是,他因为要攀附李孰风,反倒得罪了王延。
一旦他出了事,王延也不会护他。
此刻不是对付他的最好时机吗?”
少年听完宋千昭分析其中的利害,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光芒。
“当真如此?”
少年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双眼发亮地盯着宋千昭。
宋千昭见状,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少年嘴角微扬,“我答应同你合作,你要我怎麽帮你?”
“我需要些知根知底,能拿捏得住的人手。还要两张澄心堂纸。”
一些知根知底,能拿捏得住的人手,有这对少年来说不算难事,家里这样的人手多的是。
澄心堂纸是宫廷御用的名贵纸张,普通百姓家用不起,但在古代官宦富贵人家并不少见。这种纸质地细腻洁白,墨色晕染极佳,是文人雅士书写绘画的上等材料。
宋谏手头就有好些御赐的澄心堂纸,所以少年家里也定然有不少御赐的澄心堂纸。
少年听完他提的两个条件,明显愣了一下,瞪大眼睛盯着宋千昭问道:“就这麽简单?”
“自然不会那麽简单,若是那麽简单,我还找你干甚?”
宋千昭抿了口茶润喉,又继续道:“贵府那副《锦书云雁图》,我想借用一下。”
少年听罢,一时怔住,片刻後才慌忙开口:“不行,不行,我爹会打死我的!”
宋千昭已经料到少年有这番反应。
宋千昭笑道:“你不必这般紧张,我不需占用那张图,只是需要你将此图拿出来,借我一观。”
少年担心道:“真的只是看看?”
他忽然觉得心有松动,意识不妥,连忙又添了一句,“其他的图行不行?我府上还收着好些名家墨宝呢!”
宋千昭端起那杯已经放凉的茶抿了一口,淡笑道:“非它不可。”
范之玉听罢,牙关紧咬,低头沉默不语。
他似乎在心中反复掂量着得失。
宋千昭也不催促,只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耐心等他答复。
过了一会儿,范之玉擡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宋千昭,又认真地问道:“真的只是看看?”
宋千昭笑道:“只是看看,如果你有顾虑的话,我可以去你府上看画。”
范之玉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那倒不必,对面街上有家酒楼,是范家的産业,也是我爹分给我唯一的铺子,里头的人都是我的亲信,我们可以去那儿看画。”
宋千昭不禁莞尔。
从范之玉的话里头,她听出范之玉答应了她的请求。
当收益远大于风险时,他自然会选择放手一搏。
宋千昭找上范之玉求合作时,就知道他会答应。
“事不宜迟,现在动身……”
范之玉二话不说,拽起宋千昭的手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