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盛上前一步,脸上带着真挚的笑意:“这次案子能顺利了结,我能洗清冤屈,多亏了宋使司啊。”说着郑重地作了个揖。
宋千昭连忙伸手扶住,摇头笑道:“国公言重了。查明真相,既是为国公洗冤,也是为我自身洗脱嫌疑,这本是……”
话音未落,范盛突然朗声大笑,他拍了拍宋千昭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赏,“哈哈哈,宋使司年纪轻轻便如此沉稳持重,处事又这般机敏过人,当真是我朝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啊!”
“犬子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分。”范盛捋须笑道,心中却想起往日对庶子范之玉的冷落,不禁有些讪然。
“国公谬赞了。”宋千昭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令郎待人至诚,想必是随了国公的性子。只是有些人啊,明明明珠在侧,却偏要去捧那鱼目……”
范盛闻言面色一僵,随即干咳两声:“这个……今日前来,另有一事想与宋使司商议。”
“国公请进。”说话间,宋千昭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时,仆役端着茶水上堂,小心翼翼地摆在桌上。范盛端起茶盏,只抿了一口,眉头便皱了起来,将茶盏轻轻一搁,淡淡道:“这是陇南的茯茶,此茶需煎煮,冲泡不香。”
宋千昭见状,冷笑一声,“还不快去重新煎来?堂堂刑部衙门,竟是如此待客的?”
那仆役心头一跳,暗暗叫苦,他不过是个跑腿的,哪懂什麽煎茶的门道?可又不敢辩驳,只得低头应声,正要退下。
“本官何处失礼,惹得二位不快?”
门口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杨渊负手迈入堂内,目光在二人身上一扫,又瞥了眼桌上的茶盏。
宋千昭毫不避讳,直言道:“杨大人,你这待客的茶水实在欠妥。”
杨渊眉梢微挑,不解道:“此乃陇南道岁贡的官茶,入不了二位的法眼?”
“茶是好茶,但烹茶的方法有问题,”宋千昭指尖摩挲着杯沿,缓声道:“这是这是泾阳茯茶,属于上等的黑茶,醇厚丶回甘,但不能用一滚水,否则水温不足,难以激发茶之真味。”
一滚水约八十至九十度,适宜冲泡绿茶,此等水温,不会破坏茶中维生素,茶多酚类也会慢慢浸出,茶汤香气纯正。
范盛抚掌笑道:“未曾想宋使司竟深谙茶道。”
杨渊面露疑惑:“敢问宋使司,此茶当如何冲泡?”
宋千昭放下手中的茶匙,温声道:“需用三沸水,保证水温达到沸腾。”
“三沸水?”杨渊脸色一变,“三沸水冲出的茶水不是苦的吗?”
他暗自嘀咕,这宋千昭莫不是在糊弄人。
宋千昭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杨大人说的是绿茶。此等黑茶按国公所言,要用三沸水。”
杨渊恍然大悟,转头对侍立一旁的仆役吩咐:“都听清楚了?就照国公说的,重新煮一壶来。”
仆人躬身应诺,退下去准备新茶。
范盛突然话锋一转:“老夫来此,是想同宋使司聊聊,为何有人要嫁祸于我等?”
杨渊随即接话:“本官也百思不得其解,这幕後之人究竟意欲何为?”
宋千昭恍若未闻,目光沉沉地看着着案几上的茶壶。
“宋使司?”范盛提高声调。
宋千昭猛地擡头,眼底精光乍现:“我知道了!”
二人异口同声道:“知道什麽了?”
宋千昭自顾自地说道:“绿茶要用一滚水,茯茶却要用三滚水,这就是对症下药,也是对人下药。”
范盛和杨渊相视一眼,面露困惑,怎麽又说起茶来了?
“二位,你们说此人为何要对英国公下手?”
“这个……”杨渊思索了片刻,“许是与英国公有什麽过节?“
宋千昭摇头:“非也。”
杨渊直直盯着宋千昭:“那你说为何?”
“对症下药,先要找到病症;你所拥有的,正是对方缺的,所以要对你下手,因为他要把你手上的东西抢过来!”
“抢……什麽?”
“汝安城和金陵城,两座城的兵权!”
范盛与杨渊相视一眼,面色骤变。原以为不过是范家私怨,未料事态竟如此严重;如果这个主谋意在兵权,那麽,下一步将是——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