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觉上前,笑着解释道:“姑爷明鉴,小少爷自打昨儿回府,可是连房门坎儿都没迈出去过呢。”
何景义眉头紧锁,沉声道:“既未与外人往来,为何你一介白身,竟得宋天官亲自保荐为政司中?”
宋千昭闻言一怔。她对朝中官职并非十分了解,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她一时难以理清其中关节。
天官是何人?
从何景义的话里来看,此人保荐肯定能成,不是一般人啊?
宋千昭虽看了不少书,但仍对眼下情形知之甚少,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没摸清。
是以,她没有办法回答何景义的话。
正思忖间,何景义见他搁箸沉吟,只道是避而不答,语气愈发严厉。
“此事非同小可。待你祖父回府,定要问个明白!”
说罢拂袖而去。
宋千昭疑惑道:“天官是谁?”
明觉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答道:“是宋天官呀,如今正任吏部尚书那位!”
“吏部尚书?宋征?”
宋千昭瞳孔微张,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明觉轻轻颔首:“是呢,据说他们与咱们还是五服内的本家。”
宋千昭神色一凛,撇了撇嘴,“我们家同他们没什麽往来吧?”
明觉摇了摇头,“老爷与宋天官素无交集。他们那一支久居阜州,与孺州本族已疏远了。”
宋千昭心中稍安。若是与李党的宋征关系密切,五年後清算时怕是要遭殃。但转念一想,新的疑惑又浮上心头:堂堂天官为何要举荐自己这个白丁?
宋征为何要拉拢于我?
宋千昭喃喃自语,“是因为茶楼那番议论?还是突然想起这门远亲?”
见明觉睁大眼睛望着自己,宋千昭摇头道:“无论如何这个举荐都不能接。沾上他,五年後就要大祸临头……”
她清楚地记得,新帝即位後,宋征一家被满门抄斩的惨状。
明觉附和道:“小少爷说得是!老爷曾言——李党之盛不过一时,待圣上明察,必当肃清。”
宋千昭不置可否,只道:“下去吧,祖父回府後向我禀报。”
明觉连忙应声,当即退下。
对于即刻入仕为官,宋千昭还没有想好。即便不提朝堂险恶,单是基本的文书功夫,她就还需勤加练习。
更紧要的是,眼下李党势大,须得保持距离。否则待新帝清算之时,难免遭受池鱼之殃。
……
暮色渐浓,檐下灯笼逐一亮起,在微寒的空气中晕开朦胧光晕。青石路旁立着几丛刚抽新叶的细竹,枝梢犹带初春特有的青黄之色。太湖石堆叠出高低错落的影子,疏影横斜——此处便是当朝户政司郎中卢府的庭院。
忽见月洞门外转出个锦袍少年,步履轻捷如踏春风。
卢明快步穿过庭院,瞧见父亲正在亭中独饮,脸上顿时堆满笑容:“父亲果然高明!如今宋家完了!”
卢仲缓缓放下茶盏,“外面可有什麽风声?”
“满京城都在传,说那宋谏是个首鼠两端丶沽名钓誉的僞君子!“卢明眉飞色舞道,“昨日还在朝堂上装忠臣,今日其孙就被李党保荐,分明是早就暗中投靠。”
“御史们更是跃跃欲试,就等着上折子参他一本!父亲此局,已是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