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义莞尔,“比起仕途险巇,挨一场雨不算什麽,可他倔强的性子很像您。”
宋谏嗫嚅半晌,话到嘴边又咽下。
何景义不由道:“要不见一面?”
宋谏他广袖一甩,“要见你去见,老夫可不见!”
何景义莞尔而起,向宋谏拱手道:“那我去见见。”
宋谏未加阻拦,只是眉心微皱,说道:“宋复狡诈的很,昔年雨夜,伏乞老夫授业解惑,老夫念及他是向学之士,才将他继为嗣子,未曾想……”
宋谏不需把话说明白,何景义便已了然。
常言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宋谏这是提醒他,切莫被装可怜的宋千昭给骗了。
何景义嘴角微扬,颔首道:“岳父放心,我自会考校他一番,倘若他能通过我的考校,那他必然不是佞巧之人。”
“随你去吧!”宋谏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左右老夫拿定主意,隔些时日,送他们回孺州。”
何景义不在多说,作了一揖,转身离去。
黄管事执伞,为他遮雨。
二人进入明堂。
片晌。
朱漆门下,何景义二人身影渐显。
宋千昭主仆俩人,发现伫立门口的人,心弦一松。
寻玖伏地便要行礼。
却被宋千昭不着痕迹的踢了一脚。
而後在寻玖迷惑的眸目中。
宋千昭上前两步,双手抱拳,微微躬身:“侄儿见过姑父。”
寻玖连忙行礼,“小的见过姑老爷。”
何景义先是一怔,接着绕有兴味看着宋千昭:“你怎知,我便是你姑父?”
宋千昭声音不疾不徐,“刚才,管事说过,姑父随祖父堂前论事,您的庚齿,明显比祖父要小,亦能让管事点头哈腰随着,自然是小侄的姑父。”
何景义颔首道:“年纪不大,倒挺机灵,比你爹活泛多了。”
宋千昭略略欠身,“您谬赞了。”
何景义朗声一笑:“我骂你爹愚笨,你倒也不回护。看样子你已猜到府上发生了一些变故,且与你爹相关。”
宋千昭坦率道:“猜到一二。”
何景义负手道,“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爹干了一桩蠢事,一桩不得了的蠢事,这桩蠢事足以让你祖父身处险境。幸而,现今挽救,还来得及。”
何景义看向宋千昭,冷声道:“你爹干了蠢事,你祖父罚他跪祖堂,他力有不逮,无法挽救此事。不知你有没有胆量,接下此事。”
宋千昭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认真道:“子承父债,天经地义。”
何景义愕然,“我只是试探性的问一下,没想到,你真敢应下,真是新犊不畏虎呐!”
宋千昭莞尔一笑,“好歹试试,万一成了呢?”
何景义低笑一声,摇了摇头,“想来你栖居乡野,不明京城凶险。我先告诉你,你爹做的事,就连我也未必能完美解决。”
宋千昭莞尔仰首,“我还是想试一试。”
“好!”
何景义话虽赞许,心中却看清了他三分。
稳重可靠者,人皆敬之;狂妄逞强者,衆必厌之。
在何景义心中,宋千昭就是那个逞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