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万没想到,王大山撞见命案後,竟当衆提议先搜何超家!我自然顺水推舟,抓来何超夫妇,拿出事先备好的砒霜逼他们认罪……”
“你这畜生!”
王大山目眦欲裂。
“我岳母待你不薄,你竟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你们猜得不错,”何庆杨并未理会王大山的咆哮,继而道:“我提前备好毒药,借故造访何恒家,用武力将四口人毒杀。事後,见菜未炒完,我亲自下厨,把剩下的饭菜炒完。”
衆人闻言只觉脊背发凉,实在难以想象何庆杨竟能在杀人之後犹自镇定自若地生火炒菜。
“最後我打扫现场,处理血迹,直至深夜才离去。”
“正如所见,”他看着血衣道,“衣服弄脏本就在计划中。我特意换了件新衣作案,事後欲往何超家栽赃。本想烧掉血衣,不料王大山突然来访……”
“都怪我贪心不足,”何庆杨懊悔道,“竟想再来王大山家栽赃。我身形与王大山相仿,若在此找到血衣,既能脱罪,又可除掉一个分家産的。”
“疯子!”王大山悲愤欲狂,“你杀我全家,我要你偿命!”说着便要扑上去,被衆人拦住。
“天理难容!”村民们虽拦着王大山,却也怒不可遏,“简直禽兽不如!”
宋千昭见天色已晚,便对衆人道:“诸位先回去歇息,此人交由我们处置。”
待人群渐渐散去,宋千昭忽然目光如炬,直直望向何庆杨。
“据那位老人家所言,你近日突然阔绰,又年纪轻轻便当上里正,是结识了某位贵人。”
她向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转冷。
“说吧,你背後相助的贵人究竟是谁?何家灭门惨案,乃至何家儿媳失踪一事——是否都与这位贵人有关?”
何庆杨浑身猛地一颤,脸色霎时苍白。
“我……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麽!”
宋千昭夺过如月的木棍,狠狠击向何庆杨的腿骨。“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看着痛得蜷缩在地的何庆杨,宋千昭作势又要往他腿上打去,冷声道:“这一棍,想必下去便要见森森白骨了!”
“我说!我说!”何庆杨痛得龇牙咧嘴,面无人色,显然经不住恐吓,当即全盘托出,“起初我并不知道指使之人的身份,後来偶然偷听到他与仆从的谈话才知晓。原来他是户部左侍郎卢仲,就连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那幕後之主,似是觊觎表嫂美貌,便派人强行将她掳走。表嫂与表哥素来恩爱,想必是宁受折磨也誓死不从,始终坚称只心系表哥一人。幕後之主恼羞成怒,这才……这才动了杀心,要除去表哥全家……”
宋千昭面露惊诧。
“竟是户部左侍郎卢仲在替人办事?可他既居官位,为何不直接派人灭口,反而要大费周章假手于你?”
何庆杨冷汗涔涔。
“他虽是官老爷,可若直接杀人抛尸,何家五口突然失踪必会惊动四邻丶引来官府追查。如今奉天府的府尹为官清正丶不畏权贵,若细查此案,难保不会循迹查到他头上……以他谨慎之心,宁可多绕些弯路,诬陷他人顶罪结案,方能高枕无忧。”
他咽了咽口水,“他许诺我荣华富贵,只要……只要我能找个由头光明正大地除掉表哥一家……”
“何家儿媳人在哪?”
宋千昭追问。
“在……永宁街南里三甲七户……”何庆杨瘫软在地,声音发颤,“我……我都招了,能否饶我一命?”
“永宁街?”
宋千昭眉头微蹙。
据她所知,永宁街虽不及经明街繁华,却也是富贵之地,周遭住户虽非官宦人家,却也多是殷实之户。那幕後之人为何偏要将人藏在此等显眼之处?
思及此,宋千昭眸中寒光一闪,面上却不动声色。
“若你所言属实,我自会从轻发落。”
“卢仲可曾派人在此监视?”
宋千昭又问道。
何庆杨摇头。
“他不曾派人监视我,灭门一案,我们是一荣俱荣丶一损俱损;他是指使者,我是执行者,我若声张,我两都逃不过;我只有将此事做得万无一失,我方能顺利取得何家财産,并彻底摆脱杀人嫌疑——正因如此,他才如此信任于我。”
问清後,宋千昭将钱袋递给随风,当即吩咐道:“此事不可打草惊蛇,绝不能让卢仲察觉我们已经查到他身上。随风,你拿这些钱去打点村里几个有威望的村民,务必封住他们的口。”
然後他看了眼瘫软在地的何庆杨。
“再找几个村民看住他。”
随即转向如月和范之玉,沉声道:“天色已晚,我们且寻间附近的客栈歇息,明日破晓便啓程回京,直赴永宁街。”
夜色如墨,三人利落上马。随着鞭声脆响,骏马扬蹄疾驰,转瞬间便消失在官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