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欺人太甚!”
“跟他祖父一个德性!”
其馀三人也捂着伤口,龇牙咧嘴地附和着。
卢明环视四周,眼见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脸色不由得又沉了几分。他压低嗓音道:“先回去,从长计议。这笔账,迟早要加倍讨回来!”
雅间内,檀香袅袅。
男子执盏轻笑:“以利为饵,借势而为,一出手,就拿回了玄犀,更令王家倾覆殆尽。阁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手腕与眼界,实在令人惊叹。方才那番见解更是令人耳目一新。”
“公子过誉了。”宋千昭擡眸,正见男子执杯而立。月白长衫如水泻下,衬得他愈发清贵。墨发束起,羊脂玉冠莹莹生辉,那张面容俊逸得不似凡尘中人。
最是那双眼——温润气质里偏生嵌着寒星般的眸光,教人不敢逼视。
宋千昭呼吸微乱,忙垂眸夹菜,玉箸在瓷盘上碰出清脆声响。
男子见状,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也收回目光。
忽听那白衣男子身旁的青衣随从轻咳两声,嗓音尖细:“时辰不早了,府中尚有要事,公子,该回了。”
男子起身一揖,广袖流云般拂过案几,“今日得闻高见,受益匪浅。告辞。”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宋千昭忍不住拽了拽身旁正啃鸡腿的范之玉:“那个随从……嗓子怎麽跟宫里太监似的?你方才喊他表兄,该不会真是你皇姑母家的……”
“是啊!”范之玉擦了擦油乎乎的嘴,“那位就是我的太子表兄,他身边那位是他贴身内侍张显。”
宋千昭闻言,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她不由想起原书中情节:五年後永授帝驾崩後,新君一道圣旨便将李党连根拔起。
此刻的太子恭顺谦和,可那双眼睛里藏着的锋芒却骗不了人。她知道,待龙驭上宾之日,便是这储君清算旧账之时。
她收回心神,与范之玉对坐厢房之中,静候至申时初刻。窗外人声渐稀,客人陆续散去,却始终未见王枫的身影。正当她敛衣欲起,准备告辞之时,忽闻廊外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呵斥与碗碟碎裂之声。
酒楼遭人打砸,一片狼藉。
店内的桌椅尽数被毁。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倚在店门旁的柱子上,仰天悲泣,痛斥天道不公;一名十三岁的少女瑟缩在墙角;一个粗壮的妇人瘫坐在门前,扯着嗓子破口大骂。
王枫攥着一把剪刀站在妇人跟前,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起。
对面,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领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打手,提着棍棒,满脸轻蔑地睨视着他们。
“听好了,爷今儿个把话搁这儿,这店,你们今日就得给爷腾出来!多一刻都不成!”
王枫咬着牙道:“店铺是我从李掌柜手中租的,有衙门盖印的租契在此,我们也付了一年租钱,你凭什麽赶我们走?”
“凭什麽?”
那华服公子从袖中抽出一张地契,倨傲道:“就凭这地换主了。这地是爷的,爷想租就租,想收就收,全看爷的心情。现在,爷要你们走,你们就得给爷滚蛋!”
王枫紧握剪刀,厉声喝道:“你毁我们酒楼,扣我们租钱,不赔钱就赶人?你们讲不讲理?”
锦衣青年轻蔑一笑:“在京城,小爷的话就是道理!”
宋千昭正欲挺身而出,却见范之玉像根木桩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麽了?”
范之玉耷拉着脑袋道:“这地以前是王家的。”
宋千昭愣了一会道:“正在收酒楼的男子是你家兄长?”
范之玉点了点头,苦笑道:“我亲哥,范之诀。”
宋千昭恍然。
“你哥倒是清闲,看着比你还嚣张。”
范之玉讥讽地说:“他虽有官身,但这官衔就是个虚名,除了能领饷银,连官署的门槛都迈不进。闲工夫多了,可不就整日在街上欺凌百姓。毕竟,他也是庶出,哪能和我大兄范之钦相提并论。”
宋千昭点了点头道:“今日怕是要你和哥交锋了?”
范之玉踌躇道:“能不能别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