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尘颔首,蘸了墨,将狼毫在砚台边缘微斜置,自笔肚向笔尖轻扫,掭去多馀墨汁。
上身前倾,手腕轻贴着桌案,落笔。
清逸流畅的字迹跃然红绸之上。
江鹤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写,看他工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姓,又重蘸了墨汁掭笔,在两人名姓中间空馀的位置落笔……
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她登时脸热:“旁人都只写了两个名姓。”
沈卿尘冲她微擡唇角,没多说,只拈起红绸,由冷风吹干。
江鹤雪凑上前鼓着嘴一起吹:“这般会更快些。”
沈卿尘侧过眸,又弯了弯唇,然後学着她的动作,倾身吹了吹。
江鹤雪疑心是昨日的酒没醒,今日频频被他搞得愣神,面颊总是烫,心律也总是快得不自然。
两腮还鼓着,凤眸也瞪得圆润,像仁姝寺後院被喂得饱足的锦鲤。
“干了。”沈卿尘抑住笑意,拢着她的手,将红绸收入她掌心。“卿卿来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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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姝寺下午香客衆多,江鹤雪索性依着沈卿尘建议,在这里住几日散散心。
用过素斋,便溜回了厢房午歇,直歇到小道长来传晚膳,才懒懒起身。
“又落雪了。”她趿着绣鞋出门,偎在沈卿尘伞下,伸手接了片琼花。“我想堆雪人。”
“今夜这场雪会烈一些。”沈卿尘捂住她的手,让冰冷的琼花在自己掌心化成水。“明日早醒些,一起。”
江鹤雪点点头,向下望了眼山道上零星跃动的火把,道:“现下大殿中应当没人了,我去祈福。”
“你在外间等我。”她惧黑,不敢自己回,待沈卿尘点了头,才进了大殿,将殿门虚虚掩上,还不放心地留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信女鹤雪,今日心怀至诚,前来祈愿,望仁姝郡主垂怜丶保佑……”她双手持着点燃的三根香,闭眼默念。
先祈了自己,又祈了阮月漪与姜星淙,江鹤野,再又提了一嘴傅妄的春闱,才睁开眼睛,欲起身插香入炉。
才走了一步,却听外间有声细小的响动,她回身去瞧,恰好透过那道缝隙,瞧见倚在朱红立柱旁的沈卿尘。
他难能有这般放松闲适的姿态,垂着头,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腕上的红玉手珠。
江鹤雪回了身,重在仁姝郡主像前跪下,不禁弯了下唇:“郡主,信女方才过分纠结礼数,竟疏忽了一位尤为重要之人。”
“是信女的夫君。”
“他是位极好的儿郎,虽瞧着面冷,性子也古板了些,待信女却极为温柔体贴,心性细腻稳重,是如何都挑不出错处的人。”
“万盼郡主庇佑他一生顺遂,无病无灾,若是能叫他多笑笑,便再好不过了。”
“他笑起来当真很漂亮。”江鹤雪禁不住笑了,随即便嫌不妥地抿下唇角,正色。
“望郡主莫嫌信女贪婪,庇佑信女如愿以偿……”她说着,一想自己许了五个愿望,又难免心虚,语气轻了。“不若还是舍去一个。”
“郡主,您可否只舍去,傅二郎春闱高中这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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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殿退出来,江鹤雪小跑向沈卿尘。
他还是倚在柱上,瞧见她,唇畔扬起清浅的笑弧,冲她张开双臂。
江鹤雪犹疑着,并未飞身过去抱他,只提裙款步走到他面前:“清修之地,不妥。”
“无妨。”人前喂食都要羞涩的沈卿尘此番却道,展臂将她搂入怀中,语调带着点低哑的鼻音。“给我抱抱。”
他力道很重,手掌箍在她腰际,似是要把她揉碎在他怀中,全然不复素日克制温柔。
“发生了何事?”江鹤雪被他搂得有点痛,却没挣扎,柔声问。“同我讲讲?”
“只是想抱抱你。”沈卿尘一点点撤了力道。“也待我片刻?”
江鹤雪点了头,看他进殿,将门关严,隔绝了她视线。
满殿香烛昏黄摇曳,沈卿尘并未取香,只在中央的锦垫上盘膝而坐。
“今日是永嘉二十二年,卯月初七。是我同她成亲第六十日。”静了半晌,他这般道。
“上回来还是寅月初三。我同您说,鹤雪处处都好,只是不爱我。”
“但现下,或许不大相同了。”沈卿尘望着仁姝郡主的雕像,弯唇笑了。“至少我比她那位故友重要了。”
“我也想同您求一次姻缘。”
“您能否庇佑我与她,永结同心,白首偕老?”他起了身,虔诚地跪下,低语出声。
“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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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在某网页上打了二十多个盗文[爆哭]心哇凉哇凉的[爆哭]
遂决定以後作话随机掉落小剧场!!!
另外在想番外了(虽然正文就写了这麽一丢丢[可怜])宝宝们有什麽想看的吗,可以多多留言,椰椰目前只想到了青梅竹马if线[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