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失控。
明知她不会同意,偏要急于去问那一句。
“是鬓角装点的发。要是这一绺头发剪了,我这头发便没法瞧了。”江鹤雪向他撩了另一侧的发丝,解释。“你方才若是从发尾取,剪便剪了。”
沈卿尘再度应了声,长指将同心结挑开来,又去分她发尾的发。
“还缠?”江鹤雪啼笑皆非地拨开他的手。“这般好的寓意,你何必浪费在我身上?”
沈卿尘动作僵住,垂眸望她。
“你不去洗沐,那我先去了。”她并未觉着这话不妥,起身,敞门缝传了婢女服侍洗沐,又为他要了碗醒酒汤:“记得喝,免得宿醉头疼。”
打一个巴掌,又给一个甜枣。
她惯常的做派。
沈卿尘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最後一片正红裙角消失在净室前,方收回视线,瞥了一眼案上的醒酒汤。
桃花眸里,神色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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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鹤雪洗沐素来磨蹭,折腾到亥正,才慢吞吞趿着婚鞋回房。
沈卿尘也洗沐过了,着一身正红的中衣,坐于案前,不知在思量何事。
“昭华。”江鹤雪瞥见案上物什,原本倦乏的大脑清醒几分。“你受伤了?几时?”
案上铺展的雪白巾帛上血色斑驳。
“未曾。”
“骗我。”江鹤雪不满意地瘪了瘪嘴,走到他身边,视线触及他指尖一道细小的血痕,了然。“落红帕?”
身侧沈卿尘轻“嗯”了声,竟是温声安抚了一句:“繁文缛节,莫往心里去。”
“你没醒酒?”江鹤雪瞥了一眼已然不见的醒酒汤汤碗,又古怪地瞧了他一眼。“眼下就我们两个人,不必假扮温和模样给旁人瞧。”
沈卿尘撒着药粉的动作顿住。
“假扮?”他重复了一遍,语调冷了几分。
江鹤雪坦然地与他对视:“莫非是我误会?”
“你又是婚宴前给我送饭食,又是喊荣昌来,方才又当着喜婆婆的面亲我的手。”她一一列举他的反常。“我心道,你是刻意做戏,掩人耳目呢。”
沈卿尘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行啦,我不笨,落红帕,还有进门时凭白多的火盆,我都知晓,你不必安抚我的。”
怎的不笨。
他身侧,江鹤雪笑音轻松:“那麽些年,风言碎语听多了,我若事事都往心上去,怕早已郁郁而终。”
“抱歉。”沈卿尘不知该如何辩解,只低声。“今日终是我让你受了委屈。”
他难能的温和,江鹤雪略一挑眉:“那你可得让我讨回来。”
沈卿尘视线落在案上相偎的两支龙凤烛上,须臾,轻应了声:“好。”
江鹤雪更为惊异地挑了挑眉。
他今夜这般好说话?
也是,纵然形婚,今夜也是新婚之夜,他若想她好生配合做戏恩爱,便不至今夜就给她甩脸色。
而巧了,她最善得寸进尺。
莲步轻移,江鹤雪绕到他与桌案之间,手指搭上他的肩,笑盈盈:“那给我亲一口吧。”
沈卿尘怔然擡眸:“什麽……”
少女已然捧住他的脸,倾身,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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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尘出自本能的反应是阖眼。
她的发尾勾缠在他颈边,撩人的酥痒从脖颈一直向下,让他难抑地擡了手,想去抱她,将这个吻加深。
仅擡了一寸,又重落回椅缘,一点点扣紧。
他知晓,她不过心血来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