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妄眨着眼装傻充愣,她直白挑破:“我的紫牙乌项圈。是你带来的?”
对视片刻,傅妄露出一个羞愧的笑:“傅某也是好心取来,想着归还于你……”
“说谎也懒得打腹稿麽?”江鹤雪打断他,唇角挑起轻蔑的笑来。“傅妄,从凉州来京,冬日路面冰封,纵是快马加鞭,也要一月。”
“你我是丑月底重逢的。”她语声徐徐。“可我与昭华,是丑月初九成亲。远晚于你从凉州动身之日。”
“傅妄……你如何得知,我还活着?”偷偷点燃了香,江鹤雪仰脸,面上重新带起笑,弧度极清浅,笑意不至眼底。“我不是,早就‘病逝’了麽?”
正午的日光刺目却稀薄,落在她面容上竟显出几分素淡凄清的白,紫眸被映得剔透而浅澈,却如何都瞧不见底。
像是阳光落了她满身,但没落进她眼中。
“江鹤雪!”傅妄惊骇地後退两步,失声。
“怕我?”江鹤雪轻轻笑了。“傅二,为什麽要怕我?我只是随口问问。”
“你我之间,十多年旧友,焉有需隐瞒诓骗彼此之处?”她步履轻飘地向他走近,迷离的香气丝丝缕缕地迫近鼻腔。“傅二,你为何要将紫牙乌项圈带来?同我说实话……”
傅妄步步後退,江鹤雪步步紧逼。
“灰袍男子是谁?”她问。“先前在天牢,是你拦了殿下,休想搪塞。”
她对傅妄远没有那日对苏敏儿的好耐性,即便同沈卿尘待久了,已比先前耳濡目染了些他的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此刻被背叛被欺骗的怒火大半掌控了她的理智,问话也咄咄逼人起来。
回魂香操控着神思,内心被恐惧与愧疚折磨着,傅妄从未觉着她这般吓人。
有那麽一瞬间,他甚至分不清面前的江鹤雪是人是鬼。
“其实你也觉着,我早就死了……”她语气轻飘,散在风中。“可惜,而今非你所愿……”
“鬼啊!”傅妄腿一软,跌坐在墙根。
墙根堆着花匠新修剪的枯枝,他随手抄起几支,向她掷去:“莫骇我,我砸死你!”
江鹤雪猝不及防,还真被砸落了手持的回魂香,火星落在枯枝旁,她生怕有旁的事端,也顾不得傅妄,倾身吹熄。
颈侧却传来一道凌厉的掌风,直冲颈脉。
“阿姐!”与此同时,响起惊慌的语声,锦衣青年不知从何而来,硬生生以手臂挡下了那一掌。
傅妄虽武艺不精,这一下也够受的,江鹤野不禁闷哼了一声,另只手挥出,毒针如雨。
傅妄被扎得滚了一圈,全身碎草与毒针扎透,好不狼狈。
但他却没起身,似一滩烂泥一般软在狼藉之中。
江鹤雪後怕地自江鹤野身後探头:“这是……”
“软筋散,动不得了。”江鹤野捂着伤臂解释了一句,回首望她。“阿姐,你可有受伤?”
“……你叫我什麽?”江鹤雪愣在原地。
这话一问,江鹤野也愣了,好半天才反应出自己情急冲动之下的称呼,是出自本能。
碎片的记忆在此时连成了一条线,却令他头疼欲裂。
“我想上药。”他半是逃避半是因着切真的疼痛开口。
“稍待,我传人备轿,去月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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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到月华殿并不近,待到两人回了主殿,被雪兰唤来的医者也来了。
却并非太医,是姜星淙那位幼妹姜锦慈。
身边还跟着眼圈泛红的沈初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