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得再回去瞧一瞧罗盘。
沈卿尘将她垂在榻边的手小心翼翼地掖进丝被,又倾身,将被角仔细地为她塞好。
低眸望她半晌,终是在她眉心落了极轻的一吻。
即便他有意克制着力道,榻上的少女却仍有所反应,本能地擡臂,搂住他脖颈。
“昭华……”江鹤雪喃喃出声。“我爱你。”
沈卿尘身形倏然僵住。
片刻後,他轻抵住她额头。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将她搭在自己肩背的手重新挪下,仔细地掖进寝被。
-
京都。皇宫。乾清宫
朝会散去,恒顺帝疲惫地倚靠在龙椅上。
“陛下,梁贵妃求见。”承仁觑着他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见什麽见!”恒顺帝浓眉紧蹙。“梁励都与北玄狼狈为奸了,京中现下都传得沸沸扬扬,朕如何保?”
“梁贵妃……是为翎王殿下来求情的。”承仁斟酌着道。“她托奴才传话,言翎王终究是您的子嗣,还望陛下再斟酌宜恩郡主一事。”
恒顺帝沉沉叹了口气。
“朕心知肚明……可丶那是朕的三子,若当真如实定罪,也过分折损天家颜面!”
“陛下,恭王殿下求见。”恰在这时,又有大太监来禀报。
“明濯?”恒顺帝眉眼间烦躁的神色稍稍散去。“请进来。”
不过片刻,身着朝服的沈泽谦迈入,温声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梁伊还候在外面?”恒顺帝示意他免礼,问。“跪着?”
沈泽谦低眉称“是”。
“明濯如何看此事?”恒顺帝摁了摁眉心,望向他爱重的嫡长子。
“儿臣不敢质疑父皇决策。”沈泽谦依旧是素日温和谦恭的语调。
恒顺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来都来了,莫非是要告诉朕,你手中这一摞簿册都是京中贵女的画像——而你,定好了正妃的人选?”
沈泽谦动作微滞。
“说吧,朕想听听明濯之见。”恒顺帝勾勾手,示意他呈上手中簿册。
“儿臣近日得知了两桩奇事,证据如下,还请父皇稍後过目。”沈泽谦却并未递上,只缓声。
“至于父皇方才问及宜恩郡主之事,儿臣私以为,荣昌所言有理,此事应严惩不贷。”
“翎王与宜恩郡主,皆先为龙邻子民,再为皇亲国戚。既如此,便应依律法行事。”
“不若如此,百姓或将为之心寒,为国而不安。”
“毕竟无论何人,但求能平安活于世间,若他日不幸,也应求来去明白。”
“父皇身为明君,轻徭薄赋,心怀苍生,若依律严惩,则皆知父皇大义灭亲,刚正无私;可若就此保下翎王,却极伤父皇信誉。”
“他们或将认为,无论是先帝,还是您,权贵皆可草菅人命,而贱民无处申冤,唯有死路一条。”
“且若当真有这般思量,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古言有佳训,今人当铭刻于心。”
恒顺帝敛起的眉微松。
沈泽谦在此时将手中簿册递与他,顶着他深邃目光,不疾不徐地开口:“那两桩奇事。”
“头一桩,是年初襄王重伤归京,乃梁氏与北玄里应外合,妄图索其性命。”
“而第二桩——”
“翎王殿下,许是梁贵妃与恒丰王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