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何恒安王府处处合她心意。
缘何他会将她细枝末节的各种喜好,甚至是一句随口而出的闲言,都仔细放记在心上。
因着此间经年,沈卿尘一直恋慕着她。
沉默,温柔,真挚,又小心翼翼。
发乎情,止乎礼,成婚之初未知她情意,便未曾依仗为人夫的名分,毫无逾矩之行。
江鹤雪眼瞳的酸涩彻底未能压住,羽睫轻颤,泪湿眼尾。
她一手紧握着婚书,另只手提起裙摆,急匆匆地向沈卿尘的院落跑去。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越过镇北侯府略显萧索的花圃,她闯入沈卿尘的院落,推门而入:“夫君——”
案前手执书卷的青年闻言回身。
白衣不染纤尘,身形清瘦挺拔,眉眼冷冽清隽,与她对上视线时,却转瞬温和,似初春的薄雪消融于浅碧色的草芽尖端。
夏日明朗却不燥热的晴阳落下,将他周身镀上一层淡金的光华,肌肤欺霜赛雪,乌浓眼睫根根分明,琥珀色的瞳仁剔透浅澈,漾开细小的笑漪。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江鹤雪脚步生生停住,竟头回觉着自己有所失仪,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婚书背到身後,放下裙摆,将跑得微乱的发丝别到耳後。
动作略显窘迫僵硬,全然没逃过沈卿尘的眼睛。
“何事?”他放下手中书卷,向她走来。
走近了,瞧见她泛粉的眼尾与潮意明显的长睫,他微怔:“怎的哭过?有人冲撞于你?”
江鹤雪摇头。
“忆旧伤怀?”他又问。
江鹤雪还是摇头,红唇张合几回,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将方才藏在身後的婚书塞进他手中。
待看清手中之物,沈卿尘瞬时了然。
“都留着啊。”他将婚书妥帖地放在案上,微俯下身,与她视线齐平。“就为此落泪?”
“我才没有哭。”江鹤雪眨掉泪珠,哽咽出声。
沈卿尘微弯唇,指腹轻轻抚上她潮湿的眼尾:“嗯,未曾。”
“就是未曾!”江鹤雪别扭地同他强调。“我是跑得太急,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
沈卿尘笑了声:“我知晓了。”
他手指下移,捧住她面颊,更俯下身来。
江鹤雪本能地攥住他的衣袖,而下一瞬,意料之外的轻柔气流拂过她的眼睛。
酥而痒,他呼出的气息温凉,带着他洁牙粉里龙脑与薄荷的冷香。
她怔在原地。
“你丶你做何事?”江鹤雪磕绊了一下。
“不是眼中进了沙?”沈卿尘微弯着唇。“吹一吹,免磨得你痛。”
江鹤雪耳缘顿时染绯,进退两难。
“只是眼中进过沙,我方才已自己揉出来了。”她嘴硬道。“不用你吹。”
沈卿尘“嗯”了声,却又轻轻亲了下她湿漉漉的睫毛。
江鹤雪不受控地阖住眼,下一瞬,他轻若绒毛的吻又落在了她眼皮,细碎地沿着她睫毛滑过,最终在她湿润的眼尾停住。
他方直身,指腹摸了摸她脸颊,望来的眸光专注又认真。
“昭华,是从何时起?”江鹤雪被他这般望着,嗓音微哑。“你缘何从不曾同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