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乾乐与他亲厚,是因着昭华是她的小皇舅呀。她一直也将你当做友人,我离开京都时,她还叫我代她向你问好。”
“在京都诸事之前,我也将你真心当做友人。至于昔年我待他亲近嘛……”江鹤雪语声稍顿,终是实话实说。“应当是因着他生的实在合我眼缘,也或许是那时,我对他也有几分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意。”
“但傅妄,我们都未曾忽视你。”
她语声温和,面前眉眼躁戾的青年怔怔望着她,面色随之渐渐平静。
半晌,他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鹤雪小口喝了半盏醪糟,便瞧见他抱着一只锦盒回来了,想也不必想,便知那其中是玉龙涎,爽快接过,弯眸:“多谢。”
“我送你。”傅妄擡步跟在她身後。
她未曾拒绝。
只是在行至门前时,向他摆了摆手。
“傅妄,傅伯伯一直我心中爱重的长辈,他也一直是极疼爱你和阿娴的。”江鹤雪认认真真道。“有些误会,需得你们敞开心扉聊聊才成。”
她想起卫疏檀,语声稍轻:“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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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玉龙涎交给江鹤野时,才发现从京都来的御医也到了驿馆,江鹤雪便未曾再忧心药物之事,觉着疲惫,便计划着午歇。
走进房间,才发现换了一床被褥。
“快酉月了,天热,奴婢便为王妃换了一套葛丝被,又添了湘妃竹席。”雪梅在一旁解释道。
“是了,王妃,奴婢更换时,在您枕下发现了这个。”她向江鹤雪递去一封信。
月白绫绢的信封,浅金色的蜂蜡印成琼花状,江鹤雪一瞧便知是何人的信。
但她只妥帖地收好,待到晚间去陪沈卿尘时,才拿出来读。
依旧是搬了矮凳坐在榻边,用烛火轻轻烘烤软化了封蜡,江鹤雪小心翼翼地揭开,抽出信纸。
“昭华,今日来读一读你给我写的信。”她清了清嗓子,同沈卿尘介绍了才开始读。“卿卿琼琼,见字如晤。”
她念一句,便要点评一句:“素日你都不这般唤我,信上倒敢这般写。”
前几句是军情,她念得尚顺畅,可视线下移,喉间却哽住。
是沈卿尘那日悄悄说与她听的心愿。
“平安喜乐,日日欢愉,遑论你是否在身边……”她念出的霎那,忍了多日的眼泪簌簌而落。“怎麽可能呢……”
与他相扣的手不自觉地越来越紧,江鹤雪趴下身,喃喃:“沈卿尘你好笨,好傻。你不在,我如何能做到……”
泪眼朦胧间,眼尾被轻轻抚上。
是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拭着她的泪珠。
些微冰凉却熟悉的触感袭来,令江鹤雪困惑地回神,眨了眨眼,隔着泪光望去。
视线模糊,她一时未能看清。
只听到青年开口时熟悉的清冽嗓音,又染着极轻的哑意。
“不哭,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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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出自《金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