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尘为她掸了掸木椅,要她坐下听。
江鹤雪却不依,非得同他黏在一起,他无奈,便自己坐下,将她抱在腿上:“这般?”
她终于满意,手揽住他脖颈:“你如实交代,是从何时丶因着哪件事喜欢上我的?”
“我不大知道具体是哪件事开始,”稍顿,沈卿尘诚实道。“我意识到之时……”
“好像已经很喜欢你了。”
他从不是情感热烈之人。
少年郎青涩纯情,在恋慕伊始,尚不理解他为何会一见她笑便心律急促。
“那是何事意识到?”江鹤雪追问。
沈卿尘稍作思忖,反问:“去岁生辰时,你问我缘何要看烟火,可还记得?”
江鹤雪点头:“你还给我比了一个敷衍的手势。”
“不敷衍。”他还是如那时一般的回答,回忆道。“是十六年我生辰时,你为我庆生时这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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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十六年,沈卿尘十六,江鹤雪十四。
那日江鹤雪贪玩过了宵禁,是从院墙翻进来的。
沈卿尘恰巧撞见了她熟练落地的那一幕,彼时他尚在温书,与她面面相觑。
贪玩娇纵的女郎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密道”已不复存在了。
“行行好,莫要告诉我爹。”她眨着眼冲他撒娇。“小神仙,拜托啦。”
偏在这时,房门被叩响,随侍劝道:“殿下,您今日生辰,不必这般刻苦。”
他劝了几句离开,一窗之隔的江鹤雪才讶然:“小神仙,今日你生辰?”
得了一声“嗯”,她道:“你出来,我给你过生辰。”
兴许是好奇两手空空如何给人过生辰,沈卿尘放下书卷,走了出去。
“稍待片刻。”江鹤雪却一溜烟跑回了她的院落,再回来时,神神秘秘地背着双手。
“你应当用了长寿面吧?”她问,又得了他一声“嗯”,才道。“那我请你吃这个。”
她伸出的那只手中,握着一只桃……其上还贴了一张红纸片,写了个“寿”字。
沈卿尘怔愣,可她已如先前一般掰开他的手指,将之塞进了他手中:“我暂且找不出合适的生辰礼,这个给你。”
于是,他在十六岁的生辰,被迫收下了一只“寿桃”,作生辰礼。
而江鹤雪所作所为均散漫无拘,下一瞬,她笑盈盈地递过一枝白昙。
“也是生辰礼,今夜才开的。”她掰开他另一只手,将白昙塞入。“送给你。”
夏风微潮,白昙无瑕如雪,幽香四溢。
沈卿尘未曾料想会有这般转变,手握紧了几分花枝,方问:“何意?”
白昙是表达恋慕之情的花,等她回答的几秒,他的心律已然乱了节拍。
“我看这朵最漂亮。”可江鹤雪全然不知个中寓意,弯眸笑道。“最後一个。”
她双手握拳放在颊边,又大大张开:“请你看烟火!”
于他目光中,她反复将双手握起又张开,笑颜明媚,唇红齿白,眸亮如星辰。
而那时的沈卿尘握着白昙,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忽然意识到——
他希望明年的生辰,往後每一年的生辰,都有这个“奇怪”的女郎在。
也是在那一刻,他意识到。
这种情感,叫做喜欢,叫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