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汤照眠把水瓶放在了李婧面前。
李婧抬头看了看汤照眠,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水瓶。
“要我帮你拧开吗?”
李婧摇了摇头,然后拿起瓶子,小心拧开,喝下了几乎整整半瓶。
“我是海港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汤照眠,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李婧又摇了摇头。
汤照眠踱步,靠在审讯桌前,看着李婧。
“海港市立医院两个星期前发生了爆炸。你知道吗?”
“知道。新闻上到处都是。”
“这个案子目前还没结案,所以公众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放置和制作炸弹的人,在被抓时的职业是空调清洁工。在成为空调清洁工之前,他考了海港的大学,毕业以后留在了海港,租房子住,在写字楼里做着很光鲜的工作,直到他被公司开除。”
李婧的脸上没有表情。
“接着,他遭人利用,趁着音乐节期间烟火流通量大的契机,从黑市购买了大量的烟花和爆竹,然后他把这些东西里的火药掏出来,组成爆-炸装置,利用清洁管道的便利,把它们放进了医院的通风管道里。然后就是新闻上说的那样,光天化日,毫无征兆地炸了。有7个家庭失去了他们的家人,32个家庭受到了严重影响。”
李婧的身体又开始发抖,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手上下摸动,似乎是为了平复自己的情绪。
“所以,我真的非常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在一处烂尾楼里发现了那批你说了要送到婚庆公司的鞭炮和爆竹,那里面的火药已经被掏空了,有可能已经被做成了爆-炸装置,更有可能已经被安置到了公共场所。”
汤照眠顿了顿,继续说,“可能是你两个孩子上学的学校,可能又是另一间医院,也可能是人流密集的火车站、商场……我们还不知道是哪里。我清楚地知道制造土炸-弹的人不会是你,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那个人是谁。我承诺一定会把那个人在24小时内捉拿归案。”
李婧的头快要低到桌子上。
“我知道有两个女儿的单亲妈妈的生活没有容易二字可言……”汤照眠看着李婧,“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你告诉我,我是这个案件的负责人,我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李婧听到汤照眠这句话,情绪彻底崩溃,把头埋在脖颈间大哭了起来。
“那个人知道我家住在哪……”李婧抬起头,眼睛通红,嘴唇不住地发抖,“那个人知道我家在哪……我女儿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没想害人……”
“我立刻申请特警,”汤照眠斩钉截铁地说,“你的家人会被作为重要人证来保护,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李婧点了点头。
汤照眠回过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冯原。
“好的汤队,我马上落实。”冯原说完,走出了审讯室。
做笔录的警员也起身走出房间,再回来时拿了一包纸,放在了李婧面前。
李婧抽了几张纸,擦了擦鼻子和眼泪,情绪逐渐平复。
“我需要我的手机。”李婧吸了吸鼻子,“跟买家的沟通记录都在手机微信上。”
凌晨1点,会议室灯火通明,长桌前坐满了人。
汤照眠站在白板前,语速飞快地介绍着案件前情。
“公司销售负责人李婧在两周前收到一个微信好友添加请求,对方希望购入一批鞭炮爆竹,需求量很大,但因为销售没有资质,希望李婧可以搞定这些订单。对方全程以文字沟通,且拒绝接听李婧的语音电话。李婧以为这只是黑市流通订单,考虑到今年查得严,买卖都要实名,不再理会这个买家。”
汤照眠指了指白板上被打印出来的微信聊天记录。
“接着,对方又以避税为由,希望采用现金交易,不仅愿意将税点作为销售返点返回给她,而且还愿意额外支付10个点作为车马费。李婧没有回复。第二天,对方让李婧打开自己家的电箱,里面有一只快递用的防水袋,防水袋里装着50万现金。”
“她怎么不早点儿报警啊?”
汤照眠听到坐在后排的年轻男警员在嘴里叨叨了一句。
她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男警员,环顾四周,说道:“我在前面介绍过。她在两年前离异,带着两个女儿在跟前夫一起购买的婚房里生活。一个陌生人,顶着默认头像,知道她住在哪,在哪里工作。被迫做出这样的选择,我认为具有非常合理的动因。”
汤照眠顿了顿,继续说:“遇到事情我们还是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她遇到潜在危险,没有第一时间向警方求助,这说明她对我们没有充分的信任。要知道我们警察的信誉不是掏出警官证来就自带的,而是通过侦破一个个棘手的案件来建立的,是由每天、每时、每分、每刻的专业态度和不懈努力铸就的。这个案件也是如此。道理说白了很简单,活干好了,对公众有交代,就是加分,这要是那儿再炸了,公众对我们的信任不只是清零了,甚至会是负分。能懂我意思吗?”
坐在桌前的众人点了点头。
“我说回案子,李婧拿到钱以后,没有动这笔现金。先联络了相熟的下游公司,从自己账户里打款给采购,请让对方运作,以公司抬头代为购买,把账面金额做平。根据供述,她通过这种方式,联系了3家公司,总共发出了15吨货物。与我们现场发现的货物吨数相匹配。”
“汤队,技术队已经联系网络公司协调查询这个微信的登录ip地址,两个小时内会收到结果反馈。李婧家小区外围有两个交通监控,资料已经在协调交管局调取了,明天一早送到。李婧家小区内的监控冯原正在调取,很快就会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