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伊一。”
“抢救失败,脑电图平了。”
“啊?”
“医生判定是复合型中毒,纳洛酮只能解阿片部分。准确地说,他吸食量实在太大了,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没救了。”
“知道了。”汤照眠挂了电话,心绪芜杂。
“死了?”宁宽吃着馄饨问。
“死了。”
“问题不大,我们大概知道这批货是哪儿来的。”宁宽说。
“我正等您这句话呢。”汤照眠笑着说。
【实弹射击场】
蓝伊一戴着护耳,站在训练隔间里,举着一把glock17对准十米以外的人形靶,连开了好几枪。
她的心脏跳得很慢,几乎没有眨眼。
这间实弹射击场是黑川开的,在蓝伊一从警队到家的路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打枪。她是法医也是一个警察,受过基础的射击训练,但她摸手术刀的时间远大于摸枪。
她想起了程雨,那天早上她撞见程雨在警队的天台上抽烟,程雨还笑着跟她说不要告诉汤照眠。中午时候,程雨就已经倒在了血泊里,更晚些时候,躺在了冰冷的解剖台上。
她想起自己站在解剖台前,仔细测量她身体上每一个刀口的纵深。想起了汤照眠一边崩溃大哭一边说如果怎样怎样就好了,要是怎样怎样就不会怎样怎样了的崩溃状态。
蓝伊一同样觉得无力,觉得茫然,她几乎是靠一种机械动作完成了对程雨的检验。那时,她希望握在自己手里的不是亡羊补牢的解剖刀,而是一把可以直接砸碎这些劣徒脑袋的枪。
如果赵亮吸食的不是混毒,她其实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后悔。
在最真最好的东西面前,人们都渴望“平等”,例如生命、法律、又或者爱情。
可在面对赵亮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平等”,究竟是自己不愿意背负袖手旁观者的罪名的借口,还是作为一个医生、一个法医、一个执法者的职业信念。
十发子弹打完,靶纸沿着轨道她移动过来。成绩不算好,还有3发脱了靶。
她听到了旁边隔间的响声,子弹出膛的速度快且均匀,17发以后,50米以外的枪靶移到了面前,蓝伊一透过隔间的缝隙看着对方的靶纸,每一枪都正中靶心。
靶纸被撕了下来,紧接着传来推门的声音。蓝伊一也连忙放下枪,推开了隔间的门。
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穿着一身黑衣的女人从她面前走过,感受到她的目光,对方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那是一双漆黑的,闪着亮光的,带着风沙,带着欲望,带着暴力,带着血腥味道的眼睛。只是一眼轻瞥,蓝伊一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束缚在了原地。
“你……”蓝伊一的喉咙里发出声音。
对方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她,侧过头问:“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