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追问女孩的死因,以及她的父母应该为女孩的死负多大的责任。
梁成功的父母看起来没有那么难过,不知道是因为年纪,还是因为冷漠。他们获得了对这个家庭而言几乎是天文数字一般的抚恤金,也因为儿子的“光荣牺牲”获得了轰动整个县城的名誉。或许,仅仅是或许,仅仅是一种揣测,儿子死了,会比活着更好。
抚恤金的一部分作为彩礼被到了王望娣家。未来,她的弟弟读书,娶妻,都可以靠这笔钱完成。
不仅是他们在表演。
蓝伊一也在表演着一个观众,一个同事,一个局外人。
rieslg站在人群的角落,远远看着蓝伊一穿着礼服的身影。
“给你尝尝这个。”穿着白色长裙的梁露露捧着一只塑料袋走向rieslg,塑料袋里是一块黄色的固体食物。
“这是什么?”rieslg双手接过了塑料袋。
“糕。”梁露露看着塑料袋里的黄色固体,“是她婚礼的喜糕。”
rieslg看着梁露露泪汪汪的眼睛,拿起糕,举到嘴边咬了一口。
“味道很好。”
“想吃我等下再给你拿。”梁露露看着rieslg鼓动的腮帮,“你怎么不跟你的同事在一起。”
“你管这么多干嘛?”rieslg看着手里的喜糕,“你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梁露露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盯着人群中心一个胖胖的男孩,抬起手给rieslg指了指,“那就是望娣的弟弟。”
rieslg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么丑。”
“他又丑又笨。”梁露露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她的笑容很快就收了起来,“他又丑又笨,但他爸妈爱他爱得不得了,只因为他是个男孩子,能传宗接代。他不光能传宗接代,还能逼死我的好朋友,现在我好朋友跟你同事结婚的彩礼钱,未来全都要花在他身上,凭什么!”
梁露露的拳头攥得很紧,虎口被她自己捏得通红。
rieslg看向梁露露,看着她的拳头,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到了下午,红布变成了白布。婚礼变丧礼,一对新人上午还活着,下午就已经死了。
人们的情绪像是装了开关。喜悦和哭嚎都可以轻易通过一个简陋的开关切换。不会短路,不会漏电,看上去也没什么实际的公害。
丧礼比婚礼隆许多,哀乐响彻整个街区。
rieslg受不了吵闹的音乐,把车开到了小区背后临河的小路上。
这里仍然能听到音乐声,但音量比在现场总算是小了很多。她在河边找了一块左右被水草围绕的光秃河岸,又找来一根树枝,坐在湖边,把树枝伸到水里,摆出钓鱼的姿势。
左右是高耸的水草,面前是缓缓流动的河水,一切都很平静,她闭上了眼,感受着风轻轻吹过河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哒哒哒哒”的错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望向声音的方向,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她身后跑过,往河的上游跑去。
紧跟在那个身影之后的是个气喘吁吁的男孩,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大喊,“你给我站住!你站住!我打死你!你算什么东西!”
rieslg抬起头,看着两人吵闹的人消失在她视线的尽头,然后又转头看了看河面,河水依旧缓缓流淌着,她闭上眼,继续感受着这份平静。
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消息,她打开消息,是蓝伊一问她人在哪。
她回复说自己在钓鱼。
然后蓝伊一就没有回她消息了,她摁上手机屏幕,看着河面,然后又看了看河的上游。她站起身,沿着土路,往河流的上游走去。
河床里的水草很高,河岸上的“土草”也很高,让人难以分清哪里是河,哪里是岸。rieslg小心地走在被踩出来的土路上。
在高耸的水草之间,她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跪在地上,石头被高高举起又重重砸下。
那个身影没有发现rieslg正在向她靠近。rieslg静静站在一旁,直到梁露露抬起头,看向她。
那张稚嫩的面庞沾满了血,清澈的眼睛里是腾腾的杀气。
“他还没死。”rieslg的声音冷得可怕。
梁露露低下头,看着随着跳动的心脏泵出的一股股鲜红的血,惊恐地站了起来。
在她的喉咙里发出尖叫之前,rieslg冲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嘘,这周围没有人,不要喊,我会帮你,但别人不一定。听懂就点点头。”
梁露露点了点头。
rieslg松开了她的嘴巴,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第一,你要知道,这是一个错误,一件错事,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第二,你要知道,当你在做一件错事的时候,不论这件事错得有多离谱,你都应该用正确的方法来做。你听懂了吗?”
梁露露看着她的眼睛。
“第三,接下来,你按照我说的做,一步都不能多,一步都不能少……”
这对新人双双启程,在众人围绕当中出发,送入祖坟安葬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看见我儿子了吗?”
“没看见啊,跑哪儿去了?”
“来不及了,先上山吧,听见放炮的声音他就会跟上来了。”
山路又陡又窄,穿着礼服的他们跟在送葬的队伍当中,搀扶着家族里行动不便的老人。
送葬结束,回到家中,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在短暂的跟梁成功的家人告别之后,她们就启程回了海港。
蓝伊一开着rieslg的越野车,汤照眠坐在副驾驶。rieslg窝在后座,身边围绕着从老婆婆那里新鲜采摘的水果和蔬菜。她摘下串收番茄上的番茄,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看着窗外飞速向后的街景。